我,班主任,被迫营业(211)
考虑到钱增增先前抱怨过口哨吹得太多,嘴唇都麻了,柳莉佳提出了一个新的建议:“既然你不太想吹口哨,不如你随便唱两段给我听听吧。嘴唇可以休息一下。”
钱增增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然而,当他开始尝试唱歌时,柳莉佳再次怔住。
情况完全不像她想象的那样!钱增增口哨吹出来的曲子的确好听,可唱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声音颤抖、音准不稳,跑调更是跑得没边了。
显然,用“不太擅长唱歌”,都是客气的说法。不客气的说法叫做——五音不全,还是个公鸭嗓。
唱歌跑调的人,自己不一定能意识到这一点,钱增增依然面不改色地哼唱。
柳莉佳静静地听完,她的脸上看不到任何失望。音乐的世界是广阔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才能。也许钱增增不会唱歌,但并不意味着通向音乐的这道大门就向他关闭了。
而且,哪怕钱增增唱的不好听,但他哼曲子、吹口哨时,从嘴里自然而然流淌出的,都是非4/4拍的非传统节奏:《猴山圆舞曲》用的是3/4拍就不说了,而刚才随口哼出来的曲调,节奏多变,却又很难得地不显得杂乱,音乐充满了动感。
柳莉佳知道这个孩子的确很有天赋,他的天赋,很难说是作曲能力还是别的什么。或许不是作曲能力,而是对音乐有着较强的感知力,对当下及未来的乐坛流行趋势有前瞻能力。
当然,从小都没有人对钱增增说过他有任何音乐方面的天赋。当柳莉佳想在这方面培养他时,钱增增还有些犹豫,甚至向柳莉佳推荐了王笛:“我的口哨也就是随便吹吹。把旋律谱成曲、加入乐器编曲,还都是音乐课代表的功劳!”
柳莉佳有些哭笑不得,还带买一送一的?但她实在太想培养钱增增这个人才了,只好说:“行,我把你们课代表也带上。”
钱增增从小就生活在物质充裕的环境里,几乎要什么有什么。小学时贪玩不幸摔断了腿,没法爬家里别墅的楼梯了,钱增增父母都能毫不犹豫地把别墅卖掉,换成大平层电梯房;上了高中,三中离家里稍远了些,钱家又是举家搬迁,来到了距离三中步行不到10分钟的一处高档小区。
这样无微不至的呵护,却也导致钱增增对人生毫无目标。反正混得再差,都还有一条退路等着——继承家业,一条鲜花遍地的康庄大道。
如柳莉佳这般的行业大佬看中了钱增增的天赋,愿意培养他,而且还不是因为率先知道了钱增增的家庭背景才这么做的,是真正看中了他的潜力。高松然自然不会反对。
至于钱增增,他的才能被发现就更偶然了。倘若自己像外班班主任那样,指定一首常见的合唱曲目参演,而不是将这一重任交到音乐课代表王笛手上,谁会注意得到钱增增吹出什么样的口哨呢?
想到了钱增增的际遇,高松然都不禁唏嘘。
若是他没有来到10班,若是他没有莫名其妙被小说里才会出现的系统上身,高松然不知道,10班这些外班老师眼里的“大魔头”,还会有多少不易被发掘的天赋就这样不被看到、被埋没。
也许曹毅到了六七十岁,老眼昏花、看不清手机屏幕时,才会想起和小区里的别的老大爷下棋的滋味。或许曹毅会成为小区里的棋王,但再想更进一步,却因为年龄增长,精神不济,再难有大的作为;
也许卢浩会带着老师和同学的失望与误解,从此摆烂、沉沦下去。他再也不会成为10班同学眼中最有威信的纪律委员,而是沦为一个真正的“武疯子”、“小流氓”,喋血街头,要么上法院,要么上医院。
也许秦添会在父母的逼迫之下心态崩溃。挣到点钱都要给弟弟,她会怀疑自己所有的努力到底有什么用。她不会像现在这样拎得清,清晰地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并为之努力。
也许吕鸥冉在生物课上被余老师无意间的那句话刺激到,由于长久的心魔笼罩,她没有规避那次命运中的不幸事件,心气郁结,难以排解,最终做出傻事;
也许朱家荣在沈刚教练的威逼利诱下,真的去医院打了封闭针,成功入选省队,却在遭受不可逆转的重伤后黯然退役,不仅在体育运动方面无法取得更多成就,余生也都将与无穷无尽的疼痛相伴……
对了,要是他没有发现范高谦的才能,今年搜救犬大赛的第三名也将花落别狗之爪,强子则会成为一只无忧无虑的宠物狗。
就这样,艺术节尘埃落定,钱增增和王笛都成了柳莉佳的学生。
钱增增是柳莉佳点名要的,王笛则是“买一送一”的附赠品。
每个星期,柳莉佳都会给钱增增布置作业,给他一个主题,让他吹一些符合这一主题的曲子,录给她听。
爱情与心碎、追求梦想与自我认同、心理健康、自由精神。这些主题一个月时间内,钱增增都当成了作业去做,
但柳莉佳却发现,被拘束在这些主题中,钱增增吹出的曲子远没有《猴山圆舞曲》那几支旋律更加动听有创意。回想起《猴山圆舞曲》的创作过程,都是钱增增先随口吹了歌曲,王笛她们才以此为底稿编曲、填词的。
于是,柳莉佳改换了策略——无论主题,每个星期向她上交三条口哨曲。
钱增增的小脑袋瓜不爱思考,命题作文简直要了他的老命。若是不要限定题目,只要能自(hu)圆(bian)其(lan)说(zao),钱增增倒还算乐在其中。
就这样,钱增增和柳莉佳合作得愈发如鱼得水。钱增增吹了一首口哨曲,柳莉佳就利用自己圈子里的人脉,将原曲进行谱曲、改编、填词。
三中艺术节是当年二月底的事,到了这年年底,华语乐坛多出了许多首爆款歌曲,无一例外,演唱者全是和柳莉佳关系很好的年轻艺人。
人们注意到,这些新曲的作曲者一栏里,一直都有两个名字:第一个名字通常是柳莉佳手下小有名气的创作者,第二个名字曾更加鲜为人知,谁都没听说过,叫“钱多多”。
后来,钱增增还特地向高松然解释过,这是他的艺名!艺名!
与此同时,王笛的发展却让柳莉佳感到有些担忧。
被柳莉佳“买一送一”的方式收入麾下,她立即给王笛安排了一些专业鼓手作为辅导老师。
担忧,倒不是说她笛子吹得不好,或者早早移情别恋,不想敲架子鼓了。
相反,在柳莉佳给安排的架子鼓老师那里,王笛学得如鱼得水。
可柳莉佳总觉得,自己和王笛这小姑娘相处时有些奇怪。
终于,在让将钱增增和王笛两人都收入麾下后的两个月,柳莉佳抽出宝贵的时间,问了高松然一句话:
“高老师,有些不太方便启齿,可是,你们10班这位王笛同学,她是不是有些缺乏母爱?”
第175章
怎么回事?高松然心中疑惑。短信回复后,他的心中立即浮现起班里的八卦女王高诗静和自己说的一些故事。
高诗静曾告诉他,王笛妈妈在比现在的王笛还小的年纪就生下了她,后因性格不合,与王笛爸爸分手,独自养大这个孩子。
按理说,和母亲相依为命的王笛,应该和妈妈关系很亲密才对。更何况,她妈妈也是一个个性鲜明的女子,即使开家长会都能一身暗黑哥特打扮的,引人瞩目。
可是种种迹象都表明,这对母女之间的关系并不完全算得上融洽。她们的关系倒不像高诗静和她继母一开始那样针锋相对,不像秦添父母对她和她弟弟毫不掩饰的区别对待,也不像卢浩和他父母那样冷漠,没有联络,更没有感情。
高松然试图形容她们的关系,最后从脑子里抠出来两个字——不熟。
没错,就是不太熟。
从开家长会的时候就能看出来,尤为明显。家长会结束后,别的孩子绝大多数都和家长一起回家。
而王笛却是个例外。她那装扮极酷的老妈开完家长会也没有多停留,直接回家了。过一会儿,高松然才发现王笛回到教室,把她留在班里的一些书本作业收回书包,一个人骑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