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班主任,被迫营业(158)
郑子叶的父母认不看好美术行业,希望郑子叶走风险较小的道路
他们时常严厉地督促女儿好好学习,告诉她画画终归不是正途,但与此同时,他们花在培训班、绘画用具上的开销从来没少过一分,就连刚过去不久的16岁生日,郑子叶收到的礼物,都是她梦寐以求的电子画板。
投胎是门技术活,郑子叶显然投了个好胎。
想到这里,她又朝妈妈看了一眼,看见妈妈眼角遮不住的鱼尾纹,忽然心头一热,落下泪来。
郑妈妈43岁,郑子叶16岁,正是青春期遇上更年期的火星撞地球。
突如其来被女儿这一番表白,郑妈妈也被现场气氛感染,泪珠不由自主地从脸上滚落下来。
坐在驾驶室里的郑爸爸已经发动了汽车,忽见平时小吵不断的母女俩,居然唱起了母女情深的戏码。
他不知所措,在旁边愣了许久。
过了十几分钟,母女两人哭够了,擦擦眼睛,这才依依不舍地挥别。
深有感触的除了郑子叶,还有秦添。
从前,她羡慕班里每一个独生女,觉得只要家里没有哥哥弟弟,每一个女孩都能得到父母全部的爱。听了潘梦影的家庭故事,秦添只觉得唏嘘不已。
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苦恼。
秦添的父母虽然极度偏心弟弟,但至少不会刻意打压她。相反,家里人还是希望她和妹妹出人头地、能挣钱,哪怕他们的初衷,只是让自己挣了钱反哺弟弟。
潘梦影这个周末没有回家,只保持着每日早晚各给家里报个平安的传统。同时,她早就填好了一份长期住宿申请表。
作为体育生,潘梦影很多时候比较大大咧咧。刚搬进宿舍,就在卫生习惯上和郑子叶、丁悦这样娇生惯养的姑娘产生了少许摩擦。
不过,10班的孩子们在高松然的带领下,学会了敞开心怀沟通。
同样是刷牙后溅了些牙膏沫在镜子上,没有及时清理,潘妈妈只会劈头盖脸一顿责备,丁悦则温言软语地提出意见;
同样是在外穿的鞋子摆放不整齐,潘爸爸只会冲进她的房间,威胁她说“下次再这么放就把你鞋扔了”,郑子叶则会把鞋架整理好,再走到潘梦影面前,耐心沟通。
比起无比压抑的家庭,她更愿意待在宿舍——吵吵闹闹,但她在宿舍里,活得更像个人。
第130章
就这样,潘梦影在学校住着,反而为她和家人之间的关系带来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星期二晚上放学后,潘梦影的学校临时住宿许可即将到期。王笛、温云茵两位同学住得近,主动陪同潘梦影在小区楼下约见了父母。
潘梦影的妈妈给她带了好几个包裹,看起来体积很大,却不重,松松软软的。
潘妈妈难得用柔和的语气念叨:“这里是被子,这里是你在家睡觉用的枕套,这是被套……”
潘爸爸则一言不发,在住宿申请表上迅速签了字。从头到尾,潘爸爸脸上毫无波澜,没有和女儿说半个字。
心情复杂地目送父母重新上楼,王笛和温云茵两个小伙伴将包裹分开放在各自的自行车篓子里,骑回学校。
幸好有她们同行,否则,若是潘梦影一个人带着这么多包裹骑车,肯定不安全。
确认潘梦影父母已经走远,王笛忍不住抱怨:“我的天哪,你爸铁青着脸,一句话都不说。把你的脸打成这样,都一星期了,还有印子没消下去,他居然都没说一声道歉的?”
“道歉?”潘梦影诧异地看了王笛一眼。父母对孩子道歉,潘梦影闻所未闻。
王笛不再说话。
她想,幸好现在是冬天,自己手臂上的纹身被厚重的羽绒服遮挡得严严实实。否则,就潘梦影爸妈这样离谱的育儿理念,说不定连自己脸上都要挨两巴掌!
顺便再“送货上门”,让潘梦影父母白捡一个继续骂孩子的理由:“你怎么可能跟这种纹身的坏女孩混一起”云云。
温云茵则趁着另外两人分配包裹,悄悄在手机上做着笔记。
最喜欢从性格多样又复杂的人身上汲取灵感了!刚才,惜字如金的潘家父母,就是很好的例子。
有了一套简单的床品,潘梦影终于可以把10班室友们的被子、枕头还回去了。她成了10班第五个正式住校生,也是这届高一年级住校生中,家离学校最近的住校生。
高松然知道,这并不是长久之计。即使像秦添那样,一个学期顶多回家三次,孩子终究还是要和父母见面的。
听王笛简要讲述了她们三人在小区里遇见潘梦影父母的情形,高松然心里思忖:一个星期过去,潘家父母的气也许消了。
或许他们已经隐约意识到,那天对女儿的辱骂、殴打过于严厉,完全是气血上涌的结果。然而,多年来养成的PUA孩子的习惯,让他们根本无法拉下脸来,向自己的孩子正式道歉。
毕竟,按照他们的认知,孩子只是发泄不良情绪的工具和渠道罢了。在他们的语言体系和世界观里,哪会有“对不起孩子,是爸爸妈妈错了”这种话语出现呢?
从法律角度看,父母对孩子家庭暴力是违法的。但说到底,这种事就算上报了治安部,也不会有人管的。
甚至,不光没人管,很可能因为报警,让家里更丢脸了,而让潘梦影遭到变本加厉的殴打。
作为老师,高松然也只能尽量去调解矛盾。他不是法官,无法判定家暴的父母有罪。
冯仁杰的父母都是律师,听说了潘梦影的遭遇,颇为义愤填膺。
“潘梦影,要是你成年之后想告你爸妈,跟我说就好了!我爸妈都是律师,虽然不做未成年人或者家庭方面的案子,但他们肯定认识这方面的熟人!”
潘梦影闻言,有些感动。
她知道,冯仁杰的父母一心想让他学法律,而冯仁杰自己却喜欢乱涂乱画,有志当一名艺术生。如果不是下了很大决心,冯仁杰根本不会主动向父母提及任何有关法律的话题,白挨一顿唠叨。
高松然总算可以暂时松一口气,不必再担心10班有个学生,每天早晨都顶着一张被打了巴掌的脸来学校了。
平时的班务已经够杂乱无章了,随着期末考试的临近,3班的教学任务也愈加繁重。高松然深刻地体会到,再年轻,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
就在潘梦影遭父母殴打的风波逐渐平息之时,运夏市发生了一件大事,在街头巷尾引发了热议。
和三中关系不大,但对10班个别学生、高二高三个别学生来说,却是件天大的好事——
全市最大的高档餐厅之一“珍馐贵庭”因为卫生不达标,停业整改15天。
这条消息爆出的前几天,就有不少人私下里收到了风声。作为整个城市的美食风向标,珍馐贵庭忽然临场取消了不少客人的预约。
好几对新人的婚宴,也都被转移到了珍馐贵庭所在集团下属的其它酒店。
这些新人气坏了。珍馐贵庭是高档餐厅,凉菜都没有低于一百的,随便吃顿简餐就能达到人均六七百的消费档次。
能在这里订得起婚宴的,自然不是普通人家。
哪有婚礼前三天通知新人改地方的?
查封停业前三天,有网友就在网上发问,珍馐贵庭临时取消宴席,是不是要破产重组了?
直到三天后,一切疑问水落石出——顶级中餐馆珍馐贵庭,被查出多项卫生指标不合格,遭到查封。
上级有关部门勒令限期半个月整改。
要不是接手了10班,高松然一辈子都不会觉得这家顶级餐馆和自己有何关联。
但现在他知道了,珍馐贵庭所在集团的最大股东,正是“10班同学的老冤家”史明升的父母。
学校里的杂事总是纷至沓来,哪怕才过去不到两个月,就久远得好像过去了两年。不知为何,高松然突然想起了两个月前打过的一通电话。
电话的对面是高诗静的继母张颖女士,声线平稳冷静,好似不带任何感情的客服一样。
高诗静曾遭受史明升的纠缠,甚至被史明升威胁,“你不来见我,我就报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