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班主任,被迫营业(167)
这么一对比,华薇更难受了:她的成绩本来就不够理想,高老师给自己耐心讲解了这么多,她还是不能完全听懂。
才高一上学期就学得如此挣扎,之后两年半,还怎么学下去?
华薇忽然感到一丝绝望,对高松然哭诉道:“中考之后,我爸妈给了我选择的机会。如果我想上高中,他们能找关系把我送进三中来;如果我不想,他们也可以找一所好的职高,让我学一门技术。”
见高松然没有回答,华薇还以为,高松然正在思考如何安慰自己,于是她又补充道:“高老师,我对自己的水平很了解,你不用安慰我的。我的成绩,考本科是不现实的,再努力三年,如果能上个大专,就是我祖坟冒青烟了……”
一听就知道,糟糕的考试成绩,让华薇内心的挫败感极度强烈,甚至怀疑起上高中的决定是否正确。
自从进入高中,几乎每一天,华薇都倍受打击。
偏偏三中还是全市最顶尖的一所中学。虽说在10班的竞争压力小了很多,但反映在试卷上的分数依然是客观的。
这次期末考试挂了这么多科,又遇上一个温柔的高老师,不但不骂她给10班拖后腿,反而耐心讲解、努力开导。
却让华薇的悲观情绪彻底爆发。
“别人学一遍的东西,我听了三遍都不懂。就这个智商——高老师,我选择念普通高中,是不是一个错误?”
高松然没慌,反而胸有成竹地说:“要是你没上高中,咱们10班损失可就大了!”
第137章
华薇心中充满疑惑。在她看来,她的成绩,哪怕放在10班都处于中下游,是班级拖后腿的。
损失?损失一个拉低平均分的,使得10班无法在倒数这个领域遥遥领先吗?
高松然却压根没提成绩的事。
“你同桌吕鸥冉,成天一副‘生人莫近’的模样,不主动和人说话。在班上,她信任的同学只有你一个。自从和你同桌以来,一个学期不到,她就开始打开心扉,和人交流了。”
这一点高松然没说错。吕鸥冉的父亲早年突发白血病去世,她小时候年幼无知,对父亲说过一句伤人的话。
父亲去世后,她一直为此感到内疚。
久而久之,这件事就像一块压在心上的石头,成了她无法愈合的心病。她封锁心扉,不和人说话,连她的妈妈都拿吕鸥冉没办法。
华薇的温柔亲切,却让吕鸥冉难得愿意向她倾诉。从初中到高中,班上几乎没有同学和吕鸥冉亲近,根本没有人能从她口中了解到她的家庭情况。
华薇不光知道她父亲去世这件事,还知道具体的细节——吕鸥冉父亲是37岁癌症去世的,和生物课上余老师说的那位研究员一模一样。
否则,面对吕鸥冉在课上情绪的突然爆发,华薇只会觉得同桌哭得莫名其妙,不可能作出及时有效的安慰和支持。
在运动会上,主动报名参加项目,还拿了实心球冠军,和妈妈的关系也改善了许多……
光看吕鸥冉这学期的表现,常人只会觉得她是个有些高冷的孩子,却不会想到,在过去几年内,吕鸥冉经常连续好几天都不和任何人说超过一百个字。
“那次生物课她哭过之后,我也和她谈过心。或许我和她的交流对她有帮助,但如果没有你帮我打了个良好的基础,那天,谁也不会知道她为什么在生物课上忽然情绪失控。如果不是你了解情况,及时把她带到盥洗室安慰她,余老师也许会也认为她故意扰乱课堂纪律,同学们会像看怪胎一样看待她……”
高松然的语气中充满了对她的赞赏,但华薇被高松然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她从没想过,在高老师眼里,吕鸥冉这一学期的重大、积极变化,还有她的功劳。
她只隐约觉得,或许她和吕鸥冉投缘而已,这才引得吕鸥冉愿意向她倾吐心声。
因为不爱搭理人,被当成“怪胎”,也是吕鸥冉告诉过华薇的。不过,吕鸥冉本人早已习惯,并不在意。
华薇还在想吕鸥冉的事,又听高松然开口:“还有高诗静传班里张睿琦和外班男生的绯闻,张睿琦和高诗静大吵过一架。还不是有你从中斡旋,高诗静才对张睿琦道歉,两个人也算重归于好?”
“还有,舒惠静给班里不少同学起外号,惹得不少同学不开心。我听班长和卢浩说了,你身为团支书,经常为被起外号的同学做心理工作。你也劝过舒惠静,让他不要再嘲笑别人了……”
这些在华薇看来,都是班里发生的微不足道的小事。华薇做过了,也就自然而然抛到脑后,没想到,高松然却能从这些小事中洞察人心,发现她的能力。
“要我说,你是10班团支书的最好人选。如果没有你在,不说一盘散沙吧,至少我的工作会辛苦很多。”
听见高松然这样夸自己,华薇羞赧地低下了头,说道:“高老师,你过誉了。班里的大部分工作,都是班长和耗子哥——他们在做。班长‘拧个头’,耗子哥一声吼。班长有时候还叫‘雷神’来帮忙威慑不听话的同学。他们做的这些才是有用的,我不过耍耍嘴皮子而已。”
在高松然这个班主任面前,能做到毫不避讳地用卢浩和靳文蕾的外号代指他们俩,足以见得华薇和他们的关系足够亲近。
能这么说,至少说明华薇已经从“自己怎么学都学不懂”的心理漩涡中暂时走了出来。
高松然笑了,接着说:“此言差矣!华薇同学,我问你,想要打造一支有战斗力的军队,需要做到什么?”
华薇不明就理:不是在说10班的班级管理问题吗?怎么突然说到军队了?
哦,也不难猜,大概高老师是想用军队来类比10班的纪律管理吧!
于是,华薇回答:“战斗力强的话,首先要招募身体素质良好的军人。其次,令行禁止、纪律严明,要做到这点,还需要有公正严明的军法官。一旦士兵违反纪律,能够不徇私情,公平公正惩处。”
“说得很好。”高松然赞同道,“不过,很多时候,士兵们的生活环境比较压抑,每天的训练枯燥乏味,上了战场要面对的生死考验,也会给士兵们带来很多心理压力。士兵们思乡心切、违反纪律,都是人之常情。光靠惩处,并不能达到所有目的。”
“所以,一支军队除了军法官之外,另一个不可或缺的职位是政委。军队里需要有一个政委这样的角色,耐心倾听士兵们的苦衷,这才能避免违反纪律的人一错再错。”
听到这里,华薇感到一种奇妙的激动涌上心头。高松然的意思是,自己就是……?
“华薇,你就是10班不可或缺的‘政委’。赵华枫、卢浩,乃至靳文蕾,他们依靠自己的权威,让同学们不敢违反纪律。而你,会去和同学谈心,让违反纪律的同学学会站在他人角度思考,而不是仅仅慑于班长他们的威严,被迫服从命令。”
“这样的集体,既畏威,又怀德。”
华薇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在高老师眼里居然占据了这么重要的位置,成了10班必不可少的一份子,而不只是为班级平均分拖后腿的差生。
尽管这一通谈话依旧没能解决华薇“什么都学不进,什么都学不懂”的挫败,但她的心情好了很多。接连被糟糕的学习成绩打击到,刚过了一学期就对高中生活心灰意冷的她,也开始意识到自己的价值。
华薇还记得,她上初中时,成绩就只能排在中下。
初一那年,短暂当过她一年班主任的老师,对华薇这样的差生一肚子怨气。
她甚至直言不讳的对华薇说过:“你这成绩,就算上了高中,也考不上大学。初中毕业,赶紧找个职高去上吧,免得只能进厂打工!”
在那位老师眼里,从十几岁开始,孩子的未来就定型了,就分了高低贵贱。初中毕业,甚至初中都读不完就进厂打工的少男少女,是她最看不起的那类人。
批评学生时,这位老师也会用“进厂打工”羞辱学生,认为这些学生过的都是没有价值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