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谁是金丝雀[穿书](71)
裴溪亭本不打算收,毕竟发带也算贴身之物,男女之间该避讳,闻言却收了过来,说:“如此,我便收下了,多谢姑娘。”
他偏头看了眼那画馆,说:“姑娘从画馆里出来,想必是擅画?”
“公子高看,我略懂一二就是了,今日也是请姐妹们陪我来画一幅像的。”姑娘说,“家父在外乡任职,家母随行照顾,难以归家,我每年都要作春秋夏三季肖像携带家书一道寄去,让爹娘安心。只是今日陈先生不在画馆,别的画师里也没有中意的。”
“若姑娘不嫌,我为姑娘画一幅。姑娘喜欢就当做是这条发带的回礼,也当是我祝愿姑娘平安顺遂,早日与尊上相聚团圆,若不喜欢,”裴溪亭笑一笑,“我就请姑娘吃顿便饭,当做是弥补姑娘的时间。”
姑娘笑着说“好啊”,侧手示意画馆的方向,“公子请。”
小姐妹们也要凑热闹,裴溪亭示意莺自语收摊回家,跟着姑娘们走了。
元方走在尾巴上,听着裴溪亭和姑娘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聊天,突然转头看向不远处的阁楼——
宝音楼,元方听说过,是宁州最好的琴楼,在江南富有盛名。
此时,二楼的一扇窗开了半扇,临窗而立、看着此处……不,看着裴溪亭背影的赫然是太子。
第43章 音波 小裴下江南(十)
“裴文书很得姑娘们喜欢啊。”俞梢云站在太子身后, 干巴巴地说。
太子说:“长得好,大方,不轻浮, 还会些甜言蜜语,讨人喜欢不奇怪。”
“那要不要找人跟着?”俞梢云问。
“他有随从,你操什么心?”太子说。
我是为人家操心吗?俞梢云暗自叹了一口气, 提醒般地说:“裴文书到底是个年轻气盛的, 这个年纪的人最容易春心萌动, 让他和几个花容月貌的姑娘相处, 万一他和谁对上了眼, 回去立刻请家里来说亲怎么办?”
的确万事皆有可能,太子静了静,不答反问:“你很在意他的婚事?”
俞梢云一不当爹做娘, 二没有对裴溪亭动那些念头,自然不在意裴溪亭的婚事。可他凡事都要为殿下筹谋分忧, 虽说现在殿下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心思, 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在殿下想明白做打算之前,裴溪亭身上最好不要有什么亲事, 毕竟强抢他人之夫实在不好。
但俞梢云不好直说,也生怕引起什么误会,于是赶紧说:“卑职是怕他春心萌动,整日都想着谈情说爱、儿女情长,就不能全心全意地办差了, 您说是不是?”
太子接受了这个由,淡声说:“盯得住他的人,盯不住他的心。”
裴溪亭那样的性子, 若是真与谁生情,也是棒打鸳鸯容易,却打不碎他的心。
修长的指腹滑过琴弦,力道微重,稍微有些刺疼。太子眉尖微蹙,面无表情地盯着琴看了片刻,才收回手,叫来老板,说:“琴很好,但弦不够好,若是生手用,恐易伤手。”
“为了配这把琴,这已经是本店最好、最贵的丝弦了。”老板打眼就知道这是位贵客,为难地说,“您若是还要再好的,在宁州的琴店怕是买不到了。”
竟然是给裴溪亭买?俞梢云眼界开阔,能看出这琴弦的确是极好的,哪怕是邺京那些公侯伯爵府上用的也不过如此,拿去给一个生手用,说句暴殄天物也不为过,殿下竟然还嫌不好……
俞梢云偷偷瞥了眼太子,心中愈发觉得古怪,说:“那把琴弦取下来吧,我们按原价付钱。”
*
傍晚,裴溪亭回了杨柳岸,甫一进门就看见桌上放着只长木匣子。
以防万一,伸手打开匣子的是元方,只见里头放的不是什么暗器,而是一把琴——黑漆,桐面杉底,流水断纹,龙池上方刻“玉音清和”小篆印,一派古幽之色。
“这琴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个字。”元方说。
裴溪亭回过神来,“啥?”
元方说:“钱。”
裴溪亭莞尔,说:“你看这个小篆印记,‘玉音’二字就说明了它的来处——杨玉音,如今最有名的斫琴师,之前的琴可是售出了千金之数。”
“多少?”元方惊讶地戳了戳琴面,感觉它一瞬间变成了晃眼的金色,“怎么能值那么多钱?”
“杨大师古稀之年,做出来的琴也就七把,一把琴耗费数年甚至十数年的时光,咱们瞧着就是一把好琴而已,可对于制琴的人来说,处处都是用心斟酌打磨的成果。”裴溪亭说,“一把好琴自然是不缺富贵者买,有时若两人多人同时争抢,那本就昂贵的价格再遭哄抬,最后的售价自然令人瞠目结舌。”
元方点头表示解了,说:“如此看来,这把琴定然也价格不菲,能买得起它、进入这里还会给你送琴的人,也就那么一位了。”
裴溪亭有些拿捏不定,“你说殿下送我这把琴,是不是隐晦地提醒我以后不要再用他的宝贝琴了?”
“你想多了。”元方难言地看着裴溪亭,“人家还用得着隐晦地提醒你吗?不想你碰直接说就是了,还用得着给你买这么好的琴?”
说句实话,他觉得太子肯教裴溪亭学琴本身就是一件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对哦,一语惊醒梦中人,裴溪亭嘴角微微一翘,说:“果然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那就是单纯送给我的。”
元方觉得裴溪亭笑得挺没出息的,但还是说:“恭喜你,我看你有机会。”
“我也觉得。”裴溪亭有些雀跃,“我要是能成功,一定给你涨月钱,翻倍。”
说罢,他轻轻盖上琴箱,“走,出去逛逛。”
元方愣了愣,“才刚回来。”
“我高兴,要出去抒发一下。”裴溪亭说。
元方翻了个白眼,迈步跟上了。
夜里,太子回来的时候,裴溪亭的房门开着,今日穿出去的白短靴放在门口,人却不知跑哪儿去了。
他收回目光,正要进屋,却听见身后一阵脚步声。
裴溪亭穿着短衫短裤、踩着木屐从院门进来,大片肌肤裸/露在外,白皙的手指勾着个钱袋子,心情不错似的,还哼着歌。看见他的时候眼睛一亮,立刻走了过来。
“殿下。”裴溪亭走到太子跟前,捧手行礼。
太子看着他,“穿成这样,去哪儿了?”
“我在前头和同僚们玩了会儿牌,还赢了一两呢。”裴溪亭说着晃了晃钱袋子,又说,“谢谢殿下送我的琴,我很喜欢,让您破费了。”
“原配的琴弦不够好,等回了邺京,我再给你补齐。”太子顿了顿,“你回来得倒是很早。”
裴溪亭说:“对啊。”
太子看了他一眼,转过身去,裴溪亭琢磨出点不对劲来,追问道:“我又罪恶滔天了?”
给姑娘画像,围炉煮茶,不过是年轻人闲暇时凑在一起说说话,实在谈不上错。太子摩挲着念珠,心中突然有些不悦,不仅是对没有犯错的裴溪亭,也是对无缘无故情绪波动的自己。
这股情绪说不清道不明,他难以接受,看向裴溪亭的目光都有些沉了。
裴溪亭心里一跳,下意识地站直了,看着太子不说话。可脑子飞速转动一轮,他也没想明白自己今天做了什么不该做的。
如果他真的有哪里惹太子殿下不高兴了,那干嘛还要给他买琴?如果没有,那太子殿下怎么又有化身人体制冷机的趋势?
裴溪亭搞不懂,心说:伴君如伴虎,诚不欺我。
廊下突然安静了下来,气氛莫名,这时俞梢云从后头走来,说:“裴文书回来了?”
裴溪亭“嗯”了一声,见俞梢云走到太子身后站定,对他微微一笑,说:“裴文书觉得清风肆的茶点如何?”
姑娘很喜欢裴溪亭画的那幅画像,随后他们出了画馆,结伴去临近的庄子围炉煮茶当作晚饭,那庄子就叫清风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