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谁是金丝雀[穿书](166)
要不这会儿老老实实出去“自首”算了?他现在身上还有伤,姓宗的应该不至于再磋磨蹂/躏他吧?实在不行,大不了他抱着宗随泱的大腿痛哭一顿,识时务者为俊杰嘛,不丢人。
可裴溪亭转念一想,这样回去,功亏一篑不说,气势都矮了一截,还怎么和姓宗的打擂台?那他今天早上艰难地从床上爬到元芳后背的窘态算什么?算他膝盖很坚强吗!
操!
裴溪亭在里头抓耳挠腮,进退不易,耗子便在外头抓耳挠腮,敢怒不敢言,只能以目光央求。
宗随泱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便走了。
耗子:“……”
出门走了几步,宗随泱步伐未停,说:“把铺子守好了,耗子出门买药、买饭时不必惊动。”
近卫应声,没敢问殿下既然已经确信裴文书就藏在铺子里头,怎么不抓,不是着急见到人吗?
宗随泱的确着急,但也明白自己此刻情绪波动,并不平静,若是立刻见到裴溪亭,那坏东西最喜欢激人,他万一一时不慎中招、没控制住,将人伤着了,如何了得?
总归不过一夜的时间,先冷静下来,明日再去抓人。
宗随泱做好打算,不料当晚就收到盯梢的消息,说那耗子急急忙忙去药铺买了退热的药,还是一剂重药,不知该吃药的人烧成什么样子了?
“殿下昨夜无法自控,必定是伤着裴文书了,再加上……”房中之事到底隐秘,苏重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太多,只含糊说,“还是早些将人带回来,让我瞧瞧,仔细清洗上药才好。”
俞梢云给宗随泱披上披风,宗随泱出门时,身旁有人问:“是否要让傅廊主同行,如此元方那里,我们不必费力。”
俞梢云闻言看了眼宗随泱,本以为殿下这次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留下“隐患”了,没曾想还是那句“再看”。
一行人风风火火地赶往玩具铺子。
*
裴溪亭正跪在垫子上给自己化妆。
元方在旁边拿着镜子,评价说:“跟鬼一样。”
“你不懂,”裴溪亭转头,眨了下一双下睑乌青的眼睛,严肃地声明,“这叫病弱妆。”
耗子蹲在一旁,叹气说:“其实不化的时候更显得我见犹怜一些,这会儿更想让人揍一拳。”
“有这么丑吗?”裴溪亭左看看右看看,大白脸嫣红腮,乌青眼苍白唇,明明就很病弱啊。
元方说:“你觉得殿……你兄长是瞎子吗?看不出来你这脸上糊墙了?”
“这不能怪我,只能怪这脂粉买得不好。”裴溪亭坚决不责怪自己的化妆水平,并且举例证明,“你瞧瞧被铃铃带的风靡京城的荷花玉容妆,那就是我化的。”
青铃铃生得白嫩,平日无需敷粉也可,裴溪亭只是以胭脂绘妆罢了,要是真让他来一套全妆,青铃铃估计要立刻栽下花魁宝座,夜间再穿一身白衣出门游荡一圈,就能收割不少吓死鬼。
元方暗自腹诽,没有说出口,以免招来裴溪亭恼羞成怒的殴打,只说:“所以你为何要大晚上起来创作这款病弱妆?”
“我睡不着,提前排练一下。”裴溪亭一边照镜子一边说,“等人打上门来,我肯定是跑不掉了,但我要争取时间让你们跑,到时候我就顶着这张脸往地上一倒,兄长他不就被我牵绊住脚步了?”
耗子闻言欣慰地说:“算你有义气,还惦记着让我跑路呢。”
“耗子大哥,你别怕,你最多是出去躲几日,等我回头把人哄好了,你又能回来做生意。”裴溪亭安抚说,“钱,我一个子儿都不少你的。”
“钱,我都不奢求了,留下我这条小命就成。”耗子随便往地上一坐,叹气说,“你那兄长,杀意内敛,必定是个杀人不眨眼的。”
裴溪亭拍拍胸脯,说:“放心,有我在。”
元方呵呵一笑,被裴溪亭握拳打了一下腿。
裴溪亭紧接着说:“耗子大哥不碍事,芳,你到时候千万扭头就跑,别管我。你先拿着家当出去大鱼大肉几天,等我来接你。”
从前宗随泱愿意替他拦住傅廊主,可如今不同了,姓宗的必定更愿意顺水推舟,让傅廊主将元芳这个“祸害”带走。裴溪亭原本打算不向元芳求助,他自己绑着床单从二楼滑下去也成,可又怕他不在,宗随泱迁怒元芳,傅廊主趁机把人带走。
思来想去,他这一招激将还是太不周全了,裴溪亭心情低落,认为除了他自己脑子不好以外,宗随泱也要负责,毕竟他脑子本来只是微残,是昨晚被宗随泱捅成半残的。
“我的事情不要你操心。”元方说。
裴溪亭刚吃了药,脑子闷疼,这人一生病,难免脆弱敏感些,裴溪亭偏偏又是个偶尔不灵光的,闻言误以为元芳心里有气,便偏头看向他,露出几分愧疚的意思。
元方叫他这表情吓了一跳,说:“我没凶你,可不许哭。”
裴溪亭撇嘴不说话,元方伸手抹了把脸,说:“我真是让你别操心的意思,脑子本来就烧着,再操心,火越烧越大,真烧傻了怎么办?你在百媚坊看我,让我去买鸡丝粥的时候,我就把逃亡路线都打算好了,本以为真的要带你跑路,没想到你只是在玩儿激将,不过这样更好,少你一个拖油瓶,我能跑得更快。”
裴溪亭闻言松了口气,说:“那你跑了之后呢?作何打算?”
“我要先回西南一趟,既然被廊主逮住了,就不能再闷头跑第二回,否则真是作死。我先回去一趟,求廊主宽恕,再寻隙跑去邺京看你。”元方说,“这本是早就打算好了的,毕竟我不可能一辈子不回家,因此哪怕你不搞这一出,等我们回去了,我也要先和你暂别一段时间。”
“可有了前车之鉴,傅廊主还会让你跑第二回吗?”裴溪亭担忧道,“他会不会把你关起来,让我们此生永不复相见?!”
“他只要不打断我的腿,我就能跑,可他也不会打断我的腿,”元方轻笑,“我的腿值钱。”
裴溪亭闻言松了口气,信誓旦旦地说:“你别担心,我们以一个半月为期,若是我届时没有见到你,我就去西南找你。”
仙廊自建立以来,还没有被人摸着具体位置的,裴小趴菜口气倒大。但元方没有泼他冷水,点头应了,说:“成。”
两人自顾自地商量着后续的安排,没有发觉耗子已经跌坐在一旁,生无可恋地看着他们。
西南,廊主……莫不是仙廊?是了是了,难怪这人一手匕首玩得见血无痕,杀人无形,这不是别处的杀手,是仙廊的高手啊!
恩州戒严,笼鹤卫现身城门,方才离开的那位“兄长”来自邺京,又是那等雍容华贵的气度,而眼前这两尊大佛先前也没有否认自己得罪的是东宫那位……
“呃!”耗子突然倒吸一口气,仰身倒在了地上。
当今太子哪有什么阿弟,这尊活佛分明是太子的情弟弟!太子殿下被人戴了绿帽子,一路追来,而他竟然收留了这对胆大包天的野鸳鸯!
耗子眼前白茫茫的一片,见裴溪亭膝行几步扑上来,焦急地替他揉按心口,不由得咳嗽了一声,气若游丝地说:“我死后,烦请在我埋尸之地留下一罐黄酒,如此,我走的路上也不寂寞清冷。”
裴溪亭诚恳地说:“耗子大哥,你不要死,你不要死啊!”
“裴公子,今生,是你愧对于我,来世麻烦与我红尘相遇,莫名其妙地赏我金银珠宝无数,权当补偿你我今生的这桩孽债。”艰难地留下遗言,耗子双眼一睁,“呃”了一声,便偏头咽了气。
裴溪亭不可置信地看着耗子,突然捂住胸口,仰头无声大哭,俯身趴在耗子身上泣涕涟涟。
元方坐在一旁,抬手鼓掌,面无表情地夸赞道:“此情此景,二位还有心情演戏,心情之舒达,值得在下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