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谁是金丝雀[穿书](159)
“《越人歌》。”霍月看着宗随泱,轻声说。
“这首不必唱了。”宗随泱说。
俞梢云调侃,“您听过最好的了,是不是?”
宗随泱自己给裴溪亭唱过了,裴溪亭说好听,眼睛点着星星,不是奉承,是真觉得好听。
裴溪亭平日也爱唱,只是偶尔唱一段,有时候还喜欢唱一些他自己胡编乱造的词,随意是随意了些,但他有一把好嗓子,唱歌时不如平常清越,反而低哑,像浸了桂花酒,幽幽的甜。
宗随泱觉得这首曲子是不同的,偶然听见无妨,但不乐意特意点别人来唱。
突然,屋中的铃铛响了一声,霍月面色微变,但极力控制住表情,依旧站在原地等候吩咐。
“哟,这哪来的铃铛?”俞梢云仰头看了一眼,铃铛巧妙地穿在屋顶上方,用红绳绑着,此时无大风,必定不是被吹动,只能是被扯动。
俞梢云虽然在和殿下说笑,但一直关注着霍月的动静,方才那一瞬间,这人神情有异,这铃铛声肯定不是寻常。
宅院那边有人闯入,霍月几乎下意识地看向太子,对方眼皮半阖,正凝神赏舞,越平静,就越让人不安。
俄顷,仙音敲门而入,奉上瓜果,对太子福身,说:“爷对霍月可还满意?若是不满意,那边的仙花空下来了,可以过来伺候,她是咱们这儿唱曲最好的。”
这是来把人换出去的,俞梢云说:“无妨,就他吧。”
仙音心中一沉,看了俞梢云一眼,又看了眼今日没有易容伪装的太子,佯装惊讶却不多嘴的模样,微微福身,“是,那爷若是有别的吩咐,尽管唤人来伺候。”
她告退转身,与霍月擦肩而过,面色沉凝。
铃铛是两地快速传接的信号,游踪那边不慎踩到了陷阱,铃铛发出警醒。宗随泱摩挲着扳指,扳指是绿翡翠,裴溪亭逛街时瞧着顺眼,就买下来戴在了他的手上。
宗随泱嫌弃雕花样式太繁琐,但裴溪亭横眉皱鼻,那模样鲜活漂亮,他也就顺带着把这扳指看顺眼了。
宗随泱抬了抬眼,说:“你们这儿最好喝的酒是什么?”
“兰陵酒远近闻名,若是地方上的花果酒,便是胜春,是以胜春花酿制的。”霍月说,“爷若要买酒喝,奴知道有几个好去处。”
“家中弟弟喜欢饮酒,届时回去时要带上几壶给他尝尝。”宗随泱说。
宗随泱哪有什么弟弟,按照他们上次来的措辞,这个“弟弟”多半就是裴溪亭。霍月垂了垂眼,说:“爷出门在外惦记家中阿弟,真是慈兄心肠。”
宗随泱说:“兄弟之间,应如此。”
霍月笑了笑,一时没有说话。兄弟之间若是和睦,互相惦记的确合乎情,可太子与裴溪亭不是兄弟。太子亲自来恩州抓裴溪亭回去,还惦记着他喜欢喝什么酒,这当真是对待性/奴的态度吗?
太子是否对裴溪亭产生了情愫?霍月不清楚,但如此更好,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也要尝尝爱而不得的滋味,可明白是明白,这个念头真正在心里一琢磨,着实不是滋味。
裴溪亭凭什么?
铃铛又响了一声,分外急促,好似断裂了,但以游踪的能力,不会误入陷阱第二次。宗随泱知道,事情成了,他微微偏头看向霍月,对上一双情绪涌动的眼睛,道行太浅,藏不住。
宗随泱说:“你在看什么?”
霍月放在袖中的手握紧,垂眼躲避,说:“爷俊美无俦,奴一时冒犯了。”
宗随泱没有会霍月的夸赞和赔罪,反而说:“说起相貌,你的眉眼倒是让我觉得有些熟悉。”
霍月心中一跳,说:“茫茫人海,相似的相貌不少,毕竟奴并不像爷,万里也难挑一。”
“只是看着有些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宗随泱收回目光,淡声说,“换一首继续唱。”
霍月应声,换了首《西洲曲》,宗随泱神情寡淡,吝啬正眼,真把他当成了供人取乐的玩意儿。
霍月眼神一暗,掠过一丝阴沉。
*
“你五叔怎么还没回来?”裴溪亭叹气,眼皮跳了一下。他伸手摸了摸,眉间微蹙。
“裴文书,这是你第三次问这句话了。”宗鹭也跟着叹气,“你若是不愿意让五叔去百媚坊,为何不直说?我瞧裴文书也不像会客气的人。”
裴溪亭回神,说:“他是去试探那个霍仙使身份顺便帮游大人他们转移注意力的,我阻拦他做什么?再说了,你五叔不是随时发饿的人。”
宗鹭说:“那裴文书为何心不在焉?”
“我在想那个霍仙使啊,听着挺年轻的,看身形是个瘦长的。”裴溪亭说,“他对我和你五叔的关系尤为在意,除了不可思议外,还带着点嫉恨。”
宗鹭闻言惊讶地说:“他倾慕裴文书吗?”
“说反了。”裴溪亭说。
“那我就更不明白了。”宗鹭不解,“他们挑衅朝廷,深恨五叔,他为何还会对五叔抱有这样的心思?”
裴溪亭猜测道:“说不定他们从前认识,或者是姓霍的单方面认识你五叔,只是后来才生出怨恨。”
“五叔从前在外面游历,不知遇见过多少人,这个还真不好猜。”宗鹭说,“不过都不要紧,五叔眼里没有旁人,只有裴文书。”
好生中听的话,裴溪亭笑着摸了摸宗鹭的小脸,说:“嘴甜这一点,你五叔应该向你学习。”
“我没有嘴甜,我是实话实说。”宗鹭一本正经地说。
“是的,谁让实话这么好听呢。”裴溪亭佯装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说,“咱们接着画,把这幅画拿给你五叔当寿礼。”
宗鹭犹豫地看着花冠傅粉的五叔,犹豫道:“五叔会开心吗?”
“他刚才都没有撕烂这幅画,说明他可以接受。”裴溪亭不讲道地说,“这是咱俩的集大成作,他不喜欢就是没品位。”
宗鹭觉得不论如何,到时候都是裴文书去和五叔讨论,便说:“好吧。”
“游大人回来了。”片晌,元方在门口说了一声,裴溪亭在画作上快速落款,随即搁笔,和宗鹭一起出去。
笼鹤卫带着几个孩子上来,还抱着三个昏厥的,旋即,苏重烟快步进入屋内,笼鹤卫提着医箱跟在后头。
裴溪亭走到游踪身边,说:“兄弟们可有受伤的?”
“有个兄弟背上挨了一箭,回来的路上已经处了,没有大碍。”游踪看向裴溪亭身后,“殿下回来了吗?”
裴溪亭摇头,见游踪面色微沉,旋即快速转身,便也跟了上去,说:“出事了吗?”
“我们在宅院里不慎踩中了铃铛线,我猜测那玩意儿是用来通信的,不知殿下在百媚坊是否安全。”游踪要立刻去百媚坊瞧瞧,裴溪亭不放心,也要一道去,一边下楼一边和宗鹭说,“你回去看着那些孩子,你们年纪相仿,比笼鹤卫更让他们安心。”
宗鹭本来也想跟着去,闻言点头答应了,说:“裴文书要注意安全。”
裴溪亭笑了笑,说:“怎么单独吩咐我一个?”
“因为只有裴文书不会武功。”宗鹭叹气,“你连我都打不过。”
裴溪亭微笑道:“好的呢。”
两人快步走到后门,不想刚一出门,一个便装近卫疾步奔来,说:“殿下出事了!”
裴溪亭和游踪脸色一变。
游踪说:“怎么回事?”
“殿下被算计,中了药。”近卫快速说道,“说是什么合欢香,剂量重,俞统领叫我回来问苏大夫是否有解药,若实在不行就……”
他看了眼裴溪亭,意思不言而喻。
“溪亭,你先上车。”游踪看向后面的元方,“你上楼去问重烟,若是有解药,立刻骑马赶上来。”
元方应声奔向楼上。
游踪上车驾车,吩咐近卫,“你去车内将事情经过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