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谁是金丝雀[穿书](163)
宗随泱话里的冷意令人骨寒,苏重烟斟酌一瞬,轻声说:“裴文书身上有伤,还有发热的症状,必定要去买药。”
他故意提起裴溪亭的身体情况,除了表明城中一切卖药的商铺都需要看守,说不准能有发现,其外就是想帮裴溪亭服个软,生着病呢,好歹要怜香惜玉,毕竟殿下瞧着是真动气了。
是啊,哭叫了半夜,结果发着热都不耽误哆嗦着胳膊腿儿爬下床跑路,裴溪亭图什么,宗随泱心里清楚得很,但越是清楚,心中越是撕扯,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怒。
“传令通判府,说我宫中人为歹人掳走,已入恩州境内,下落不明,即日起全城搜捕,任何一处地方都不得放过,哪怕是狗洞猪圈也给我掏上一掏。”宗随泱目光阴郁,一锤定音,“三日之内,我要人的下落。”
门外的近卫应声而去。
“现在知道急了?”傅危收到消息,快速赶来,方才走到门口就说,“我早和你说过,把‘元方’放在他身边就是个‘祸害’,两个天不怕地不怕地凑一窝,一个有心眼,一个有手脚,能干出什么事来?你非不听,要装什么体贴大度、谦谦君子,现在好了,你的人跑了,连带着我找了许久的人也没了影。”
宗随泱面色不虞,没有说话。
游踪见状说:“如今那个霍月下落不明,有元方在溪亭身边,也能保他安全。”
“这话说的,”傅危“唰”的打开扇子,凉声说,“若不是仗着‘元方’,他能跑出这间屋子吗?老实待着,又何须考虑安全?”
“只要人安全,找几日总能找出来。”宗随泱把药闷了,递给苏重烟,苏重烟行礼,轻步退了出去。
宗随泱抬眼看向傅危,说:“你既然着急,那就赶紧去找,若是让我先找到人,我不保证会做出什么事来。”
宗随泱再恼怒,到底不会弄死裴溪亭,但元方就说不准了。傅危明白,闻言笑了笑,说:“殿下这么恼,那可别再为了心肝宝贝插手我的家务事了,免得再次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您不怕疼,我听着都替您臊得慌。这次,我要把人带走。”
宗随泱没说话,默许了,傅危见状不再多话,出门找人去了。
屋中静了静,宗随泱看向俞梢云,说:“你很好,做事利落,嘴巴更是跑得快,我的话也约束不了你。”
“属下有错,任凭殿下责罚。”俞梢云磕头。
宗随泱淡声说:“是有错,不是知错,更不是认错,对吗?”
俞梢云抿唇,又闷声磕了个头,说:“属下没有保护好殿下,此为一错;违抗殿下命令,擅自搅扰裴文书,此为二错;将裴文书带到这里却没有看好人,此为三错。殿下如何责罚,属下都甘愿领受。”
这些年来,俞梢云尽职尽责,宗随泱清楚明白,若是真按照主子受伤、下属便是护主不力的规矩来办事,以他受伤的次数,俞梢云早就被打死了。这次霍月的事情,他们都防不胜防,宗随泱没想着怪罪谁保护不力,但属下违抗上命、阳奉阴违,这是大忌。
若是平常,宗随泱必定重罚,偏偏这次情况特殊,他看着俞梢云,犹豫该如何处置。
“殿下。”游踪捧手,说,“在俞统领心中,无论如何,殿下的安危和身子都是最要紧的。当时情况紧急,除此以外也是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了,毕竟若是找人来伺候,先不说是否有碍于殿下的安危,溪亭也是万万不肯答应的。”
宗随泱听到裴溪亭的名字,目光微晃。
游踪见状又说:“溪亭当时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宗随泱问。
“他说,您是他的。”游踪说。
宗随泱指尖蜷缩,没有说话。
“殿下与溪亭两情相悦,若是因为歹人诡计而生出嫌隙,岂非不美?何况殿下本就不喜外人近身。俞统领违抗命令,的确该罚,但事出有因,又偏偏是左右都选不得的路,他也是没法子,此中为难之处,殿下心如明镜,自然能体谅。”游踪稍顿,随即又说,“好在溪亭是个实心眼的明眼人,必定知道俞统领此举非是存心折辱他,殿下更没有这个意思,不会误会了去。”
游踪搭一张梯子,俞梢云再磕头认错,殿下也就顺成章地下来了。
“你亲自去找,三日为期,否则并罚。”宗随泱看了眼俞梢云,“起来,出去。”
俞梢云磕头谢恩,起身行礼后快步出去找人了。
游踪走到床前,说:“溪亭此次的确胡闹了些,身上有伤就乱跑,这不是折腾自个儿吗?只是不知他为何要如此,若是有什么误会,把人找回来,好好说清楚才好。”
“他在逼我向他服软、认错、袒露心意。”
裴溪亭不要宗随泱的沉默忍耐,不要似是而非的答案,什么露水情缘都是幌子,他要的是宗随泱明明白白的一句喜欢。
宗随泱若去,便要顺他的意,若不肯顺他的意,便不要去,自此天高海阔,当真来个“爽完就散”。
这是一出离家出走,更是欲擒故纵,引敌来投。
宗随泱终是忍不住,叹了一声,骂道:“欠收拾的东西。”
*
裴溪亭打了个喷嚏,额头上的帕子掉在榻上,被元方伸手捡起,扔进了盆里。
元方伸手摸了摸裴溪亭的额头,说:“还没退热,不会烧成傻子吧?”
“不至于,温度不高。”裴溪亭裹着被子,眼睛都睁不开,半虚着,声音也嘶哑至极,“我睡一觉,明儿起来就好了。”
元方不大放心,说:“不能请大夫来瞧瞧,好歹弄点药回来吃。”
“你去,那和自投罗网有什么区别?”裴溪亭蔫蔫儿地说,“跑路不出半天就被逮住了,丢死人不说,宗随泱现在必定还没消气,我要落到他手里,小命休矣。”
元方说:“谁让你闹腾?”
“谁闹腾了?我有我的战术,我的节奏,你不要随便质疑。”裴溪亭振振有词,“姓宗的被我扒了衣裳,虽说他不吃亏,我有私心却也是好心帮忙,但到底违背人家意愿了,这事儿我不占。以他的脾气,今儿我要是不走,这会儿他必定不可能搭我,要和我冷战。”
“现在好了,冷战变热战,你等着被逮回去收拾一通吧。”元方凉声说。
裴溪亭撇了撇嘴,说:“反正我有我的目的,宗随泱肯定能明白。咱先躲几日,估摸着他该消气了,再看他作何抉择,他要是不来找我,我就和你浪迹天涯,再不搭他了。”
元方无情地说:“我带着你,能浪迹一个小山谷就算运气好了。”
裴小趴菜无力反驳,闷头自闭了。
这时,门板响了三声,随即一人推开门板,快速钻了进来,正是玩具铺子的老板,耗子。
“哎哟我的祖宗们,您二位到底是犯了什么天条了!”耗子一进密室就开始报告外头的情况,“城门戒严,那些能蹿行的山路、水路甚至悬崖边都有人把守。通判府打着要把恩州翻过来的气势到处找人,连院墙边的狗洞、街上拉粪桶的车都没放过!这还是明面上的官路子,此外还有咱们道上的追索令,短短半日发了三百多道!”
耗子捧手,佩服地看着二人,“您二位现在是黑白两道都在找的人物,哪怕是那些杀人全族、穷凶恶极的歹人都没有这样了不得的排场呢!”
元方:“。”
“当然,我也很佩服我自己,竟然敢收留您二位这样的大佛,”耗子说,“我,小命休矣!”
“耗子大哥别怕,事情没有你想象的这么严重。”裴溪亭落下被子露出脸,宽慰道,“你照常开门做生意,我和元芳就在这密室里躲着,等风头过去,万事大吉。”
这密室就在玩具铺子里,原本是耗子给自己打造的躲灾窝,毕竟在外头混的,谁知道会不会遇到生死大劫,没想到先拿出来供奉这两尊大佛了。
“大佛,您可别忽悠我。”耗子往外一指,“我才从城门口回来,可瞧见那儿多了些人,个个儿劲装配刀,其中一位我从前打过交道,他娘的那是笼鹤卫啊!笼鹤卫亲自守城门,您二位别是得罪东宫那位了吧?而且看这架势,还不是得罪得一般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