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谁是金丝雀[穿书](70)
太子也看着他,见那双瑞凤眼亮晶晶的地盯着自己,安静了一瞬才说:“还要我夸你两句?”
裴溪亭说:“夸奖会使人进步。”
“夸奖会使人自满。”太子说,“画,画得如何了?”
“别着急,我打算在采莲节那天画。”裴溪亭眼珠子一转,“您打算何时回京?”
太子说:“与你何干?”
“当然有干。”裴溪亭说,“您要是还没什么打算,我诚邀您与我在采莲节之后一道回京,路上也热闹。”
太子抚摸着琴上的烟波翠烟,说:“采莲节每年都有,没什么新鲜的。”
“哪怕是一朵花,笑时怒时都能品出不同的姿态,您知道您为何笔下无情吗?”裴溪亭语气严肃,“因为您封心锁爱了。”
太子抬眸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这书画就像执笔者的照心镜,画师若无情,笔墨便也无情。”裴溪亭叉着腰,绕着太子走了一圈,一派老气横秋的“老师”语气,“我随意举个例子,就说说‘情’吧。‘情’分真心或假意,真心待一个人是无需刻意为之的,会自然而然地表现出来,若是假意待一个人,哪怕你时刻记着他的喜好、时刻警告自己并且表现得待他很好,可再细密也难掩浮夸矫饰,只要眼清目明,仍能在细节处见真章。这书画的意境就好比这个情字,心中是什么,展现出来的就是什么,做不得假。”
他在太子面前停下,对上太子平静的目光,语气变得随意了些,说:“您不是天生无情,而是自缚于心魔。”
太子问:“我的心魔是什么?”
“这个答案,您自己清楚就行了。”裴溪亭说,“我说了,万一您破防,我怎么办?”
太子微微挑眉,“破防?”
“就是不小心戳中您的心肝脾肺肾,您恼羞成怒了。”裴溪亭说。
“哦,”太子淡声说,“那你说说,看我是否破防。”
裴溪亭警惕起来,放下了叉在腰上的手,“我不说。”
太子说:“我要你说。”
你要我说我就说啊,我偏不说。看见陷阱还往里头跳,当我傻?裴溪亭暗自咕哝一句,和太子对视了一瞬,不敢说又不能说老子就不说,于是一扭头,飞快地走了。
“我听到杨柳岸的燕子在叫我,去去就回,再见。”
水红袍衫和黝黑的发尾在空中飞快地摇晃了几个来回,裴溪亭便没了影子。
太子:“……”
俞梢云从房顶跳下来,说:“好蹩脚的借口。殿下,要不要把裴文书抓回来?”
“不着急,他总归要回来。”太子收回目光,若有所思,“从前见他天天衣裳不重样,这件水红袍衫前日穿了,今日又穿,应该是喜欢的。”
俞梢云说:“这可是您送的,裴文书哪敢不喜欢?”
“你不懂他。他若是不喜欢,绝不会穿在身上,而是会装在柜子里,美其名曰:殿下所赠不敢糟蹋,要当宝贝似的珍藏。”太子说。
俞梢云笑着说:“卑职与裴文书没怎么相处过,自然不如殿下懂他。”
“虽是只狡黠的小狐狸,但骨子里尽是肆意,相处些时日就能懂他九成。”太子低头继续擦琴。
俞梢云说:“殿下能懂就好。”
太子手一顿,抬头看他,“你话里有话?”
俞梢云斟酌着说:“卑职的意思是裴文书到底不是您一手栽培的人,也不是多年相伴的人,您慧眼如炬,看明白了他,放在身边也能安心。”
太子淡声说:“嗯。”
“……”俞梢云挠了挠头,“那您打算何时回京?”
太子说:“你说呢?”
俞梢云搓了搓手,说:“不如依裴文书所言,一道回京,反正也没几天了。”
“就依你。”太子说。
俞梢云说:“好嘞。”
“我记得那日去百锦行买衣裳的时候,有一身郁金香色和石榴色的夏衣,样式不错。”太子突然说。
俞梢云当日完全没有注意,此时根本就想不起来半点,但还算机灵,顺着话茬说:“是的,很不错。”
“去买回来。”太子说。
老天,只说颜色,那买错了怎么办?郁金香和石榴,都是明艳的颜色,身边也就裴文书喜欢穿,难道殿下又要给裴文书买?
俞梢云眼睛一转,试探着说:“百锦行的衣裳上新的快,说不准今日又有别的好样式,此时闲来无事,天气也不错,殿下不如出门走走,顺路去那店铺瞧瞧?”
“也可。”太子淡声说。
而此时,裴文书正带着元芳在街上帮人充当人流量。
原是莺自语拿着自己绣好的物品出来摆摊,碎花白布上摆放着领巾抹额巾帕等小样物品,可他用的是好布料,针线也好,价格不便宜,很多人来问,却是无人出钱。
“公子,您说我该不该便宜些?”莺自语问。
裴溪亭晃着扇子,说:“我还觉得该再卖贵些,再便宜,不如白送……走,换地方。”
莺自语“诶”了一声,赶紧推着小木车和裴溪亭走,“我们去哪里?”
“买卖要对口,这里来往的多是普通百姓,他们用不着这些,哪怕心动也舍不得。”裴溪亭带着两人拐了两条街,“就是这里了。”
只见街旁楼阁林立,一片馨香。
“这里来往的都是些有钱人家的姑娘少爷,他们会在摊贩上买东西吗?”莺自语说。
“只要东西好,不怕人家作比较。”说着,裴溪亭扇子一晃,对一起走过来的几位姑娘们翩翩一笑。
几个姑娘纷纷红了脸,莺自语见状抿唇轻笑,看了眼裴溪亭,心说:倒是对了,这位公子站在这儿,就是个活招牌!
“公子是外乡客么,以前从未见过。”胆大的姑娘率先问了。
裴溪亭说:“仰慕江南好风采,特来拜会。”
“难怪呢,若是本州人士,公子这样翩然风流的人物,早该名声远扬了。”另一个姑娘说罢看向摊贩,霎时眼睛一亮,“好漂亮的茉莉花。”
莺自语连忙说:“这是用茉莉花香露浸泡过的纱堆叠缝制的小珠花,可以作头饰,也可以穿了线作耳饰,十分轻盈。”
姑娘拿到鼻前一嗅,笑着说:“果真是茉莉香,能闻得到,但又不会过浓。”
“姑娘脖颈修长,还可以穿一条细纱作颈饰,搭配中低领衫裙。”裴溪亭见这姑娘裙摆绣着茉莉,还描着茉莉花钿,就在旁边说,“茉莉香味清芬,夏日轻风一送便是清香暗送,诗词中赞茉莉‘天赋仙姿,冰肌玉骨’,正如姑娘本人。”
他措辞简洁,语气随性,便显得清新自然,十分真心,姑娘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轻声说:“公子谬赞,我愧不敢当……这珠花我买了,还有那个白色的茉莉香囊,我也要。”
“我也要我也要……”
“我要这个如意纹的抹额……”
一下子就要卖空了,莺自语喜不自胜,赶紧说:“我给姑娘们包起来。”
“这条粉荷和墨色的发带……”一个姑娘作出犹豫不决的神情,偏头看向裴溪亭,大着胆子说,“可否麻烦公子帮我选一条?”
裴溪亭见这姑娘一身淡乳黄,所用饰品也都以自然清新为主,便说:“粉荷吧,清新娇俏,如今也正合时宜,墨色色重,气质偏沉,姑娘怕是不喜欢。”
“我也更喜欢粉荷……我看公子白皙俊美如此,不论颜色深浅都压得住,这条重山飞鸟纹的墨色发带很衬公子,我想买来赠予公子。”姑娘抿了抿唇,不好意思地说,“天南地北的人,一朝相聚就是缘分,我别无他意,就当随心一次,愿公子一路山水,就如这飞鸟穿越重山,平安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