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谁是金丝雀[穿书](105)
太子说:“我如何帮你?”
“机会就在眼前啊!明晚宫宴,您让我和裴溪亭来一曲琴箫合奏,最好是花前月下的情人曲子,这样明日一早我们就会一起练习,自然而然就认识了,夜里合奏,气氛也暧昧。”瞿蓁摩挲着下巴,“等月底秋狝,您再安排我们一队,到时候嘿嘿嘿……”
瞿棹伸手拽她,被一巴掌薅开,不由叹了口气。他悄悄瞥了眼太子的脸色,可惜什么都没瞧出来。
“琴箫合奏不行。”太子说,“他的琴目前还没有练习到可以合奏的水平。”
瞿蓁说:“您怎么知道?”
拐弯时,太子看了她一眼,说:“他的琴是我教的,我自然知道。”
瞿蓁闻言愣住了,停下了脚步,太子人高腿长,很快就出了游廊。
瞿棹把人送上马车,回去后见瞿蓁掉在后边若有所思,不禁叹了口气,说:“蓁——”
“太子殿下教裴溪亭琴。”瞿蓁抬头,认真地看着他,“哥哥,你不觉得这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情吗?太子殿下怎么会教人学琴呢,就连小皇孙的琴都是宫中的古琴博士教的。”
可不是么,瞿棹说:“殿下爱重裴文书嘛。”
“那多多栽培他就好了,为何要教琴呢?”瞿蓁说,“这是私下的事情,学琴的时候他们不是君臣,是师生。”
瞿棹盯着认真分析的妹妹,说:“所以呢,你有何高见?”
“而且你不觉得殿下提起裴溪亭时,语气很随意很熟稔吗?”瞿蓁摩挲着下巴,弯眉一拧,若有所思,“我总觉得有什么想法就要破土而出,可是就是想不出来。”
瞿棹走到她面前,伸手握住她的肩头,说:“这和你无关,蓁蓁,不论殿下和裴文书是何关系,裴文书和你都——”
“关系?”瞿蓁打断瞿棹,杏眼微睁,“关系,关系……”
她重复着这两个字,瞿棹担心地说:“你傻了?”
瞿蓁没有傻,她只觉得醍醐灌顶,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这个猜测看似不可思议,实则又在情之中,总之是有那么一些可能性的。
瞿蓁转身走了,步伐散漫,俨然已经神魂出窍了。
瞿棹在后头看着,又想起鸳鸯馆那一桌子人,心想裴溪亭可真是个妖精,男女通杀。
裴溪亭打了个喷嚏。
一旁的赵繁关心道:“受凉了?”
“没有。”裴溪亭揉了揉鼻尖,走出食楼后仰头看了眼天,“这天阴沉沉的,别是要下雨,诸位都赶紧回去吧,我送铃铃回去。”
赵繁没有强留,说:“那你回去时慢些,我先走了。”
裴溪亭捧手行礼,转头看了眼正在食楼门口打嘴仗的两位小侯爷,转头问青铃铃:“宗世子何时去恩州?”
“他没有说。”青铃铃小声说,“怎么了?”
裴溪亭说:“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回豆的人?”
青铃铃颔首,说:“我认识,他是宗世子身旁的贴身随从兼护卫。”
“好。”裴溪亭说,“当我没问过。”
青铃铃心里纳闷,但还是点了点头,说:“放心,我明白的。”
裴溪亭看了眼还在吵嘴并且可能要动起手来的两人,索性带着青铃铃回去了。他把人送回馆内,在门口站了会儿。
回豆早已背叛了主子,做了宗桉埋伏在宗蕤身旁的钉子,在剿灭土匪时暗度陈仓坑死了宗蕤,以助宗桉谋夺世子之位。
若要救宗蕤,必须解决掉这颗钉子,而要让宗蕤早些看清宗桉藏在无害面具下的狰狞面目而保持警惕,则必须让宗蕤亲眼目睹回豆的背叛以及怀疑回豆真正忠心的人是谁。
但前提是不能让宗蕤怀疑他的用心,裴溪亭眼前掠过梅绣那个二百五,心中有了计较。
晚些时候,裴溪亭回了兰茵街,却见门上挂着一封洒金帖,地上放着一只木匣子。
他打开一看。
洒金帖是中秋宫宴的请帖,不是给裴府三公子,而是小皇孙的丹青老师,裴溪亭。
木匣子里装的是一件香色罗袍,八月桂枝,锦绣动人,不尽疏密,可见价钱不菲。
裴溪亭心绪复杂,说:“你说,殿下真的不喜欢我吗?”
“我偶尔觉得太子很奇怪。”元方说,“他待你很不一样。好比这件袍子,虽说你是头一回参加宫宴,可你的吃穿用度早已超过了裴家三少爷的月例水平,随时都是买买买,怎么可能没好的衣裳穿?”
裴溪亭喃喃:“殿下到底在想什么呢?”
“或许他也喜欢你,但觉得你们不合适,毕竟你们都是男子,他还是太子,未来的皇帝?”元方猜测,“又或许是因为他自我束缚不能动私情,担心失控,毕竟你瞧他那样子,跟个无波无澜的木头人似的。我头一回见到他的时候,他不是这样的。”
裴溪亭好奇:“那是哪样的?”
元方想了想,说:“虽说五皇子也和活泼开朗不沾边,但到底像个人啊,能说能笑,就是比普通的同龄人聪明了点、沉稳了点、狠辣了点、城府深了一点……总之那会儿他会和人坐在屋顶对月饮酒,整夜畅聊,戾气会表露在脸上,不像现在,太冷清太淡然了。”
裴溪亭觉得太子似乎是一座自我静默的火山,无波无澜只是假象,他心里有很沉的东西,日夜磋磨着他的心肝皮/肉。
他抿了抿唇,转手将请帖拍在元芳心口,说:“今晚我要早睡!”
元方打开院门,说:“你开心就好。”
裴溪亭进入院子,元方反手关上院门,熄了门旁的烛火。
银辉洒在巷子里,野猫在各处墙头巡视一番又跃了下来,不料身前立着一座庞然大物。喵叫一声,野猫急忙刹车,掉头蹿开了。
俞梢云很快出现在马车旁,说:“裴文书已经回去了。卑职问了结子,裴文书只是和那几位凑桌打牌,完事后吃了顿饭,裴文书和青铃铃说了几句话,大家伙就散了。”
“赵繁,上官桀,现在又加了个梅绣,”太子翻阅文书,淡声说,“上回那一架倒是让他们打出火花来了。”
“小侯爷性子莽直,没那么多弯弯绕,估计是因为梅邑和瞿兰小姐的事情,他和裴文书了却旧怨了。”俞梢云斟酌着说,“裴文书那心眼,您不是不知道,本就混得如鱼得水,如今又有梅小侯爷当盾牌,赵世子和上官小侯爷只会更无处下手。何况,您把结子都派出去了,实在不必担忧。”
车内沉默片刻,太子说:“有时,我不知道我在做什么。”
“殿下在做自己想做的事,只是随心而为。但,”俞梢云顿了顿,“殿下,言行举止是骗不了人的,您实在太关注裴文书了,只要是您身边的老人,迟早都会看出端倪。结子都……”
“都如何?”
“结子说,他说……”俞梢云清了清嗓子,小声说,“说裴文书好似要做太子妃,否则殿下怎么会让他一个暗卫首领去做盯梢的活计?您是担心太、裴文书的安危,也是怕裴文书在外头和别的野男人勾勾搭搭。”
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只剩下黏糊的气声了。
但太子还是听懂了,“他们私下如此议论我?”
俞梢云赶紧解释说:“没有议论没有议论,是结子自己嘀嘀咕咕,叫卑职听见了。卑职可不是打小报告啊,就是想说……诶,您想啊,咱们这些人里,就结子和白唐是最不懂情啊爱啊的,现如今连结子都这么想了,那……裴文书呢?”
太子眉尖微蹙。
“咱们自己人倒是无妨,可裴文书多细致敏锐一人儿啊,要是这么下去,他真的不会怀疑您对他其实……”
俞梢云点到为止,没敢说透。
“东宫不是裴溪亭的归宿,而是他的囚笼。”太子说,“梢云,你不该劝我放他飞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