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古(64)
小黑猫在他怀里乱蹭,后脚一蹬,瞬间把衣带给踢歪了。明如晦眼疾手快地一捞,险之又险地救回了最后一件衣服。他手里拿着那根摇摇欲坠的衣带,和猫猫大眼瞪小眼,最后没办法地笑笑,松了手:“你去一边儿玩吧。”
小猫被放在一边,郁危刚松了口气,便听见一阵哗啦啦的水声。一件浅蓝衣衫兜头而下,小黑猫还没来得及叫一声,就被滑落堆叠的衣服罩在了最底下。
散落的衣服中央鼓起一个包,艰难地想要钻出去,但还是以失败告终。
郁危:“……”
这一切都发生得离奇又梦幻,他本来只是想要给明如晦送礼物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过了很久,久到他都要睡着了,终于听到了出水的声音。
小黑猫迷迷糊糊睁开眼,听见水珠随着渐近的脚步不断滴落,滴滴答答,紧接着,身上一轻。
明如晦手指一顿,垂下头,发梢的水滴到了它眼里。小黑猫还没清醒,下意识眨眨眼,随即眼前一晃,对方随意披上了手里的单衣,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盯着它看。
“……”
下一秒,猫炸毛了。
这次速度太快,明如晦也没抓着,只能看见它几下跳了出去,紧接着,一溜烟跑没影儿了。
只剩明如晦站在院里,半晌,挑了下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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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穿戴整齐的昆仑山主终于在澹雪小筑等到了下山归来的徒弟。
徒弟莫名其妙发了烧,病恹恹地缩在被子里,被人一口一口喂完了汤药,然后偏头打了个喷嚏。
明如晦再次摸摸他的额头,笑道:“不会是想我想的吧?”
“……”郁危闷声,“自作多情。”
顿了顿,他又憋不住问:“你明天要下山吗?”
明如晦正转身将空了的汤碗放到桌上,闻言“嗯?”了一声,不由侧目:“你怎么知道?”
“……”
郁危强词夺理:“我猜的。”
虽然早就知道了,但还是想问,想听对方亲口说,有心理准备了,就不会那么失落。
紧接着,他听见明如晦说:“不去了。”
郁危一愣,抬起头。
“有个小孩都病了,还怎么舍得下山。”明如晦语气带着轻松的笑意,“不是什么要紧事,我偶尔也能偷一点闲。”
目光交汇,郁危移开视线,又装作不在意地“哦”了一声。
静了一会儿,明如晦忽然笑了一声。郁危一脸疑惑地回望过去,却听他说:“我今天看见了一只小猫,长得很像你,嗯,性子也像,不知道跑去了哪。”
郁危:“……”
他硬邦邦地开口:“你很喜欢猫?”
“从前没太注意。”明如晦指尖在碗沿轻扣着,须臾,笑意更浓,“不过,这只尤其可爱。”
心跳无端快了几分,郁危定定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几秒,犹豫了一下,又问:“你想养吗?”
“什么?”明如晦偏过头,对上了一双同样漂亮的黑眼睛。
“养猫。”郁危说。
“不用。”看了他一会儿,明如晦又笑了笑,“养你就够了。”
“……”
郁危若有所思地重新低下头去,老实地躺好,但是眼睛却很亮。
明如晦一低头就看见他欲言又止的表情,好笑道:“你想干什么?”
郁危盯着他,一字一句,字正腔圆道:“明如晦,我要和你过七夕。”
“……”
明如晦莫名沉默了几秒,问:“什么?”
“今天是七夕。”郁危冷淡且严肃地道,“我要和你过。”
强取豪夺要跟人过七夕的明如晦也是第一次见:“为什么?”
“师父只有和最喜欢的徒弟才能过七夕。”郁危冷静分析,“你又没有别的徒弟,你只有我了。”
顿了一下,他又说:“我也只有你。”
明如晦想要揭穿真相的话停在嘴边,良久,悄无声息收了回去。
他闲闲地、促狭地道:“那你打算送我什么?”
郁危抿抿唇:“没想好。”
是他的失误,节日都快过去了,还是连份像样的礼物都拿不出来。
过了一会儿,明如晦对他招招手:“过来。”
他垂下眼,看着听话坐起身、靠过来的小徒弟:“那我送你。”
呼吸洒在鼻梁上,按在后颈的手缓和了发烫的体温,郁危眨了几下眼。
紧接着,明如晦亲了他的头发。
【作者有话说】
无奖竞猜,歪歪喵喵喵了些什么(
歪歪猫:饿了,想吃海星喵~
第46章 记忆复苏
趁陆玄一不注意,小纸人扁扁地从窗户缝里飘了出去。
夜晚的饮月观依旧灯火通明,他钻出来的时候,一队巡逻的楼家弟子正好路过,带起了一阵风。小纸人灵活地翻了个跟头,看准时机一跃而下,啪叽贴在了末尾一个弟子的衣摆上,淡定地待着了。
等到这一队人和另一队内院巡逻的弟子交接时,它又毫不犹豫地贴到了另一人的衣服上,天黑看不清,任谁也发现不了自己身上突然多了一个小挂件。几番下来,小纸人就轻易地到了饮月观的深处。
一路走过来,都只是在饮月观内晃悠。楼家表面一派风平浪静,甚至还有几分7=祥和,郁危兜兜转转看了一圈,都没有找到楼忌口中的后山。
等到了人迹罕至的后门,他刚从代步工具上跳下来,就听见了两道交谈的人声,伴随着灯笼的光照过来。眼看就要无所遁形,他猛地就地一滚,险之又险地藏到了阴影里。
交谈声不大不小,还有隐隐的饭菜香味,郁危扒在墙角边,蹙着眉听去。
烛火在地上拖曳出两道扭曲抽长的影子,两人压着嗓音,窃窃私语:“……后山还剩几个人?”
“谁知道,这次别再死绝了。”
“这批药奴都是家主精挑细选过的,应该不会像上次那样,光是清理后山的尸体就花了小半个月。”
“嘘!你忘了?家主说过不许提那次事!”
“那又怎样,这儿又没别人,后山的事也没几个人知道。不过这差事真是晦气,等家主回来,我一定要换个活干。”
两人边聊着边往后山的结界走,正要拿出入山门令时,其中一人忽然顿住,抬高了手中的灯笼,往身后照了照。
同伴催他:“又怎么了?”
那人仔细探查了一番,一无所获,呼出口气来:“应该是我看错了,好像有第三个影子。”
“别自己吓自己了!”同伴搓了搓胳膊,“快进去送完饭,早点出来,后山这地方可阴得很。”
那人回过神,将灯笼重新摇了回来,掏出门令,按在了结界入口处。
下一秒,面前的空气如湖面水波,轻轻一皱,随即涟漪般向四处漾开。
山门大开,山风长啸,原本空无一物的门外悄无声息多出了一座深黑色的山,森然现于眼前。浓黑色的雾气缠绕,连月光也照不透,只是看着,就能感受到浓重的不详气息。
小纸人贴在开门那人的袖子底下,被风吹得晃晃悠悠。
那些黑雾阻断了他的神识,郁危神色有些冷淡,默不作声扒紧了些,藏在对方身上进入了后山。
结界入口在他们身后消失不见,两人仿佛是为了壮胆,互相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话来。郁危无心去听,只能感受到越往山中走,周身温度越低,风声成了断断续续的呜咽,裹着淡淡的血腥味。
他从前在楼家时,印象中并没有后山这个地方。楼家为什么要把药奴全部关进后山?
两个楼家弟子还在继续:“……这些药奴在外面也不过是些无家可归的乞丐,进了楼家,物尽其用,咱们又是吃又是喝地供着,不比死在外面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