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古(137)
“什么意思?”明如晦笑了。
郁危本来不想解释,晃了一会儿见他没反应,终于硬邦邦道:“……牵手的意思。”
银发小布偶如愿牵上他棉花做的小手,两个棉花小人走到柜门口,郁危目测了一下高度,毫不犹豫往下一跳。
小布偶软绵绵地落地,又反弹起来,随后稳稳站住。裙摆轻飘飘落下,垂在脚边。摔不碎磕不到就是这些好处,郁危拍了拍身上的灰,一扭头发现自己正好降落在几个翻箱倒柜的小纸片子旁边,被三人盯着看。
陆玄一和孟白还说不了话,被刚刚那一幕震撼,直愣愣地望着跳下来的两人,像在看两个从天而降的仙女。邵挽替他俩愕然咂舌道:“你们两个怎么都女装啦?!师哥,你是怎么说服仙君的?”
“他自愿的。”郁危索性问:“有什么发现吗?”
这间茅舍并不大,只有一张木桌,寥寥几把椅子,还有些杂物橱柜,生火做饭的地方都在院子里。邵挽回过神来,哦了一声,摸着脑袋道:“有,还挺奇怪的……这里没有床啊。那他们晚上睡在哪?”
没有床?
郁危问:“外面呢?”
邵挽摇头:“外面还没看。”
要出去的话,就要走爬窗这条路了。窗外檐下挂着几串晒干的红辣椒,院里晒着茶叶干粮。远处水田里仍有大大小小的人影在插秧,水牛缓慢地犁着地,没有任何异常,分明是一幅安乐平淡的景象。但不知为何,他胸口很闷,心口沉沉的,莫名不舒服。
郁危抬起头,望了一眼将要落山的太阳。
银发小布偶站在旁边,他忽然问对方:“你来过这里吗?”
“没有。”明如晦说,“为什么这么问?”
郁危蹙了蹙眉。他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但也仅仅是直觉,无法形容,含糊道:“我感觉这里认识你。”
好像一旦移开视线,那些田野上的人就会停下手里的动作,僵硬地看过来。不过他看向田垄,水牛依然在犁地。
几个小纸片已经先从门缝里钻了出去。似乎发现了什么,邵挽喊:“这里还有间屋!”
闻言,郁危暂时止住了思绪,从窗边往下一跳,往偏房走去,随即一愣——
这间屋里摆着两个棺材。
邵挽躲在角落里,小声颤抖着问:“这里的人不会晚上睡在棺材里吧?”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郁危走上前去,用灵力推了一下棺材盖,将棺材敞开了一个缝隙。孟白好奇地望过去,然而下一秒,从棺材里面传出一生尖锐的怪叫,一道黑影倏地蹿了出来,猛地撞翻了陆玄一,紧接着把孟白扑倒在地,尖尖的牙齿眼看就要把小纸人咬出两排窟窿。
后者吓得心脏差点从嗓子里嚎出来:“呜呜呜——!!!”
不等他嚎完,一阵风哗地扫过他脸颊,笼着浅淡的香味,孟白睁大眼,只见浅色纱裙裙摆摇曳,扬起又落下,随后冷冷罩在他脸上,眼前登时一片黑暗。黑眼睛小布偶一脚踩着小纸片子,抬起腿,另一脚毫不留情、重重踩在了“怪物”头上,把它死死凿进了地里。
“怪物”抽搐两下,不动了。穿着裙子打完架的棉花小人收回腿,凉凉道:“老鼠。”
孟白:“……”
郁危跳上棺材盖,把缝隙又掀开了一点,随即抬眼望向棺材内部,神情微微一变。
只见这个棺材里面,四面八方,密不透风,画满了鲜红的符文。
他不认识这些符文,可以说是从未见过,刚想开口询问身边的人,却发现明如晦并没有过来,也没有凑近。连邵挽都大着胆子上前了,他仍只是不远不近地站在地上看着,察觉郁危在看他后,微笑了一下,问:“怎么了?”
郁危道:“我不认识这些符文。”
明如晦嗯了声,说:“是长生符。”
郁危又蹙了下眉,想说你都没有看到它的样子,却听见邵挽诧异道:“这个不是……那时候句容贴在床骨上的符文吗?”
——倒心字,少点,下方多笔,如同被无数双手捧着。
邵挽一个激灵,那些恐怖的回忆又回来了:“真的是那个!那真的是长生村里面的东西!”
陆玄一忽然也呜呜了两声,指着棺材里的一样东西,是一个木牌。
郁危拿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没有立刻看,反而从棺材上面跳了下去,嗒嗒嗒走到银发小布偶身边:“你看一下。”
明如晦接过来:“怎么要我看?”
郁危生硬开口:“我字认得不如你全。”
后者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笑了一声,摸摸他的脸,说:“我没事。”随后垂眸看向手中的木牌。
他目光在上面停顿稍许,语气温和,念道:“覃约,朝咸三年生,温朝毫城人。”
邵挽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朝咸三年?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啊?连温朝都早早没了……”
孟白也呜呜两声,似乎很想说话,邵挽替他道:“所以长生村的人,真的从那个时候就已经长生不老了?!”
明如晦说:“是吧。”
郁危道:“那这个覃约,就是这家的主人,这口棺材也是他的。”
他还想说什么,却听见院中木门吱呀作响,伴随着脚步声的临近——
有人归家了。
【作者有话说】
小布偶穿裙子打架,萌萌的很安心
至于本人什么时候穿裙子……会有的!
第96章 神魂行走
吱呀——
里屋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矮矮的影子拖曳在地上。提着篮子的小姑娘去而复返,晃晃悠悠地走进了屋来。
篮子里不知道装满了什么,看上去沉甸甸的。小女孩把篮子放到了柜边的桌子上,随后便背过身去找什么东西去了。篮子底部渗出一滩深色的液体,洇在桌上。
几张小纸片子争分夺秒,赶在开门前的最后一刻缩进了柜子里,上中下三片,糊在柜门缝隙边上,正好看到了这一幕。液体蜿蜒流淌,沾到了最下面、躲闪不及的小纸人孟白脚上。后者像是被烫到一样,呼啦一下倒飞出去,刚解开禁言,脑中一片空白,恍恍惚惚抖成了筛子,嚎道:“血……是血……”
他倒在地上扑腾得像只大扑棱蛾子,黑眼睛小布偶啪嗒啪嗒走过来,一脚把乱动的小纸人踩住,拧着眉蹲下来瞅了眼,说:“不是血。”
小布偶轻轻抬了下手,一股微弱的灵力霎时将盖在篮子上的布掀开一角,露出几个圆滚滚的番茄。郁危道:“是番茄酱。”
“……”
脚上沾着番茄酱比脚上沾着血还要奇怪!
孟白悻悻地站起来,吐槽道:“那小孩摘那么多番茄,吃得完吗……”
话还没说完,他口中的小女孩去而复返,手里还拿了一把锋利的剪刀,朝着柜子的方向直直地走来。孟白吓了一跳,赶紧躺下装死。
轻轻一声响,柜门被打开了。
小纸人散落在里面,毫无生气。女孩越过它们,伸手抓向乖乖坐在角落里的小布偶,忽然咦了一声。
她抓起银发小布偶,有些疑惑地歪了歪脑袋,自言自语道:“之前是长这个样子的吗?”
底下的小纸人纷纷屏住了呼吸。
女孩站在对她而言有些高的柜子面前,只能露出半张脸,一双黑白分明的瞳仁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对于变成纸人和布偶的几人来说,完全就是庞然大物。
她抓着剪刀,歪着头打量着手里的小布偶。刀口锋锐的边缘贴在小布偶的脸边,因为手劲不够,晃来晃去,看上去十分危险。眼看就要划上的一刻,柜子里传来一声闷响,原本靠坐在那里的黑眼睛小布偶突然歪倒了。
突如其来的动静吸引了小女孩的注意力。她动作停了停,放下了手里的小布偶,转而向郁危抓去,看来看去,似乎很满意,咯咯笑起来:“这个裙子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