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古(133)
郁危:“……”
小黑猫:“喵。”
一鬼一猫无声对峙片刻,郁危把纸毁尸灭迹,转身往外走。
下山的时候他直截了当去了厨房,隔得老远闻到了一股糊味,听见三个人正在里面大声密谋,一边吵一边七手八脚地生火煮茶。
孟白在那叽叽喳喳地喊:“加水!加水!要糊了!”
陆玄一不遑相让:“不行!你懂什么,要浓缩——”
下一秒,虚掩的门被一把拉开,满头大汗、一手茶叶一手水壶的邵挽愕然抬头,结结巴巴开口:“师……师哥……”
郁危避开那股糊味,言简意赅道:“渴。”
他绕过了几个人,勉强按照记忆摸到了水缸的位置,拿杯子舀满,仰头灌了下去。
陆玄一眼尖地看见了那缸,面色一变,喊道:“等一下!那是三七藏的酒!”
孟白:“你怎么知道!”
陆玄一:“那缸上面写着——三七珍藏、一杯即倒、歪歪别碰。”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一股辛辣的味道顺着喉咙流进胃里,一瞬间烧了起来,郁危:“……”
没有神识维持清明,他连骂都没来得及骂,便头一歪,彻底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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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危醒过来的时候,明如晦已经回来了。竹舍的窗支着,夜风习习,卷着草木的幽香,袭入室内。
对方倚在桌边,支着头休息。
困困符和小黑猫都贴着他睡得正香,郁危看不见他,但能听见匀长的呼吸,显然是浅眠的状态。他裹着被子翻了个身,背对着明如晦。
没过一会儿,他身侧床榻一陷,有人坐了上来,随即耳垂被拨了拨。
气息平淡而微弱,明如晦开口:“我去了趟白玉京,和天道谈了一些事情。”
“比我预计的时间要长。”他说,“不过结果是好的。”
郁危觉得自己酒还没醒,眼皮一直跳。他下意识地蹙眉,坐起身来,直接道:“因为我?”
明如晦没说话,只是微微倾身靠过来,低着头,下颌搁在他颈侧,用一种不太算拥抱的方式,把他拥进怀里。他很轻地嗯了一声,笑意很淡:“从今往后,昆仑山都是你的家,你想要回来,没有谁会拦你。”
他的发丝摩挲在郁危的耳边,郁危撑着他,感受到他身上沉重的倦意:“明如晦?”
生神靠在他颈边的头微乎其微地动了动,嗯了声。
那几道天谴的威力在此时显露出来,他很低地咳了几声,靠了一会儿才起身,伸手打算去熄灯:“睡吧,明天我不走了。”
郁危打断他:“你答应我的,我想做什么都行。”
“不许走。”他抓紧对方的手,冷酷道,“你今晚也要陪我。”
……
【作者有话说】
于是小猫又实践了一下另一种方法,发现结合双修会有奇效)
下一章又是新地图!
第93章 算盘珠子
这夜,郁危莫名其妙做了个稀奇古怪的梦。
他梦见自己被困到了一个布偶娃娃里。
小布偶针脚很差劲,缝得歪歪扭扭,肚子扁扁的,棉花少得可怜,依稀就是从前他做的那一个,被人摆到墙角软趴趴地坐着面壁。
郁危低着头,看见自己软乎乎的手脚,甩起来像面条,无力地耷拉着。
外面吵吵嚷嚷,他能听见许多人走动的声音,嗅到浓郁的香料味,熏得他想打喷嚏——结果脑袋太重,一仰,啪嗒仰倒了。
咚。
郁危:“……”
行色匆匆、各司其职的宫人齐齐一愣,随即看了过来。小布偶硬邦邦仰面躺着,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便被一只手抓起来,对上了邵挽的脸。
梦里的邵挽穿着小宫女的服饰,一脸严肃地把他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然后说:“怎么这么扁?”
又一张脸凑过来,是孟白的:“再塞点棉花!”
于是郁危感觉身体又鼓了点,变得蓬松的、软软的。
还没躺热乎,小布偶又被另一人拿走,宫女陆玄一挑剔地打量了他半天,评价道:“这也太素了,而且这件衣服也脏了。”
“这样吧,”他沉思良久道,“给它穿个裙子吧。”
小布偶抖了抖,猛地握紧了棉花拳头,就要重重捣到陆玄一脸上。结果下一秒,便被孟白一只手按着躺倒,套上了浅蓝色的裙子。
“这下好看多了。”
孟白松开手,小布偶躺在桌上一动不动,像是被气晕了。
“太子殿下肯定喜欢,”宫女孟白道,“要不头上再缝几朵花?”
宫女陆玄一:“不行,新鲜的花才好,邵挽帮我拿朵刚摘的栀子花过来!”
郁危闭着眼,任由自己被抓来抓去、打包、精心地系了几个结,送到了不知道哪里,然后端端正正地摆到了桌上。
没坐一会儿,又被人抓起来,郁危麻木地睁开眼睛,看见一张属于某位前朝遗物的脸。
前朝遗物在梦里还是个粉雕玉琢、锦衣华服的小男孩,比如今更加稚嫩青涩,透着几分纨绔公子哥的气性。乔影托着下巴看了他一圈,很不讲理地说:“我的了。”
被他随手提溜着晃了又晃,郁危在梦里,只觉得一阵头晕眼花犯恶心。
身后宫人面面相觑:“乔公子,这应该是太子殿下的东西。”
乔影手指一抖,气势灭了一大半,但还是不服气地开口:“你们什么意思?难道我很怕他吗?”
他正喊着,忽然发现面前的宫人都不说话了,偷偷给他使眼色。乔影悚然一惊,当即硬着头皮改口道:“……我去求求他不就好了!”
话已至此,没有回头路。他两手捧着小布偶,酝酿好情绪转过身去,看见少年太子身后跟着一队不言不语的侍从,逆着光影站在树下。
似乎刚从猎场回来,他一身收腰窄袖的骑射装,脖颈上沾着晶莹的几粒汗珠。斑驳光影自枝叶缝隙渗透到他身上,落到高束的银发上,涂上淡淡银辉。
看了看,太子说:“不给。”
“……”
被惩治的乔影哭着跑了,郁危又坐回了桌子上,奈何头上簪的栀子花太重,他啪嗒一声又躺下了。
少年把他抓起来,小布偶安安分分的,戴着小花、穿着裙子,因为塞满了棉花,格外好捏。
他似乎觉得格外有意思,垂着眸捏来捏去,郁危脸都要被捏扁了,下一秒,听见对方笑了一声,说:“穿裙子很好看。”
……
被小黑猫在肚子上乱踩踩醒的时候,郁危手指蜷动了一下,感觉自己要被踩扁了。
他思绪还沉浸在梦里,鬼使神差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物——很好,不是裙子。郁危面无表情地躺了一会儿,想,估计是这段时间听明如晦讲了许多从前的事,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才梦到这么奇怪的东西。
他翻了个身,翻进了身旁人的怀里,轻浅的呼吸洒落在额头,很淡,也很安心。郁危睁开眼,隔着雾蒙蒙的一片黑抬起头,鼻尖蹭过了明如晦的嘴唇,他一顿,仔细听了一会儿,对方还是没醒。
——穿裙子很好看。
哪怕知道梦里都是假的,郁危还是抬起手,一声不响且大逆不道地捏住了生神的脸,很记仇地冷淡道:“让你捏。”
对方的气息依旧沉静匀长,没有什么反应。
郁危又无情道:“你穿裙子更好看。”
“……”
报了一梦之仇,很不讲理地扳下一局后,郁危肚子响了两声,慢悠悠爬起来,勉强扶着对方的肩膀从他身上越了过去,摸到一件衣裳披上,下床去找吃的。
床上压根就没睡的人光明正大地睁着眼,安静地翻了个身,继续看他。
郁危赤着脚在地上走,小黑猫亦步亦趋地跟着,不知道要去干什么。明如晦看着郁危摸出两袋吃的,倒了一碗猫饭在自己的碗里,然后把自己爱吃的蜜枣粽放在小黑猫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