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38)
陈原礼寸步不让,“曹大人不该给我等一个交代吗?”
曹溶看到私卫一脸惭色,又硬生生的把一腔热血强咽了回去,“这不是我曹家的私卫,是皇城司的禁军!”
陈原礼淡淡扫一眼那形容有些狼狈的禁军,再看看气定神闲的司空。一肚子的怒气好像稍稍的平息了那么一点儿。
但他表面上仍然十分强势,“曹大人自告奋勇要当向导,在下还以为大人是要对我们的人有所交代,没想到到了这僻静之处,就对在下的同事下手了……”
曹溶心中激怒,表面上反而迅速的平静了下来。他神色有些阴沉的扫了一眼司空,一字一顿的说道:“没想对你们的人下手。我只是想拦住他,有些地方,不能让他搜。”
司空这个时候也听明白了一些,这个曹溶,好像也是有身份的人。
能被陈原礼称一声“大人”,司空脑海中各种念头转来转去,暗想难道曹溶跟张鸿一样,都是皇城司的人?!
皇城司也负责情报方面的工作,司空觉得,这一项就与曹溶的所作所为比较吻合。
陈原礼寸步不让,“既不让搜,何不明说?!”
曹溶有些郁闷的看看他。
他能说他只是想探一探凤随的手下都是什么深浅吗?!
他以前只知道凤随是个不爱说话的沉闷性格,怎么从来不知道他的手下竟然这般伶牙俐齿呢?
“我不想跟你们吵架。”曹溶的脸色更冷了,一双眼睛简直要喷火,“搜查玉香楼可以,找人问话也可以,所有明面上的流程,曹某人都会配合。但是有些东西,不该你们知道的,请恕我不能通融了。还请这位小兄弟把刚才从顾娘子房中搜到的铜管交出来。”
第31章 细心
陈原礼朝着司空望了过去,目光疑惑:什么铜管?
司空长话短说的介绍了一下自己从顾娘子的闺房里找到铜管的经过,又强调说:“珍珠鞋与这顾娘子有关,她也是人证。”
曹溶寸步不让,“大理寺办案,曹某全力配合。然,曹某人手中的案子,也请各位不要插手。”
言下之意,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陈原礼猜不出铜管里会是什么东西,一时间有些踌躇。他知道他家大人的处境也不是那么稳固的,不好四处树敌。但若是这物证与案子相关,就这么轻易给出去,倒是他的过错了。
司空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耐心等着陈原礼做决定。一双大眼睛叽里咕噜的还在不住地打量曹溶。
他对这个隶属于帝王的特务机构还是很好奇的。
不过如此一来,很多事倒是比较好理解了。比如张鸿与他之间的交情,他也愿意配合张鸿用画船来疏散群众,等等。
曹溶也注意到了小衙役在打量他。
曹溶虽然竭力端出一副从容的派头,但心里实际上是非常郁闷的。他是听了张鸿的话,想要试探一下,凤随身边那个能够破解机关的人是不是眼前这位面生的小衙役。
没想到,小衙役不但有脑子,而且打起架来也是不要命。
陈原礼也不打算与皇城司就这么僵持住。他问曹溶可否看一眼铜管里的东西,然后再交还给他。
曹溶一口拒绝了,“这里面的东西,与你们的案子无关。”
陈原礼点点头,“既然曹大人这样说,可否留下手书?一来我们不好将物证轻易交出,二来,也请曹大人做个人证,证明这东西确实与案情无关?”
曹溶思忖片刻,觉得不留下这么一份手书,铜管大概是要不回去了。便也不再拖延,干脆地点头同意了。
刚才跟司空打了一架的禁军跑到了假山石的后面,不一会儿就捧出了文房四宝,几个人就在后院的凉亭里铺开纸张,写了一份收据。收据的最后,曹溶还按了自己的小印。司空在一边偷看,见小印刻的是他的字:若水。
上善若水。
司空心想,这人的字取得倒是好。
陈原礼收了这份收据,就对司空使了个眼色。
司空取出铜管递给了曹溶。
曹溶很是戒备的打开检查了一下,然后紧绷的神色松弛下来,冲着他们点了点头,“玉香楼的底细,还请几位保密。”
陈原礼忙说:“大人放心,我等都知道。”
说着他对旁边的司空示意,“咱们这也算挑明身份了,司空,见过皇城司的曹大人。”
虽然还不知道他具体是什么职位。
司空抱拳行礼,说了一句“见过大人”。
他对曹溶始终抱着戒心,这个时候也不会一转脸就巴结起他来。再说他之前打开铜管,又照着原样塞了回去,见曹溶打开铜管检查,还稍稍紧张了一下。见他没有察觉,这才放下心来。
曹溶有些郁闷的点点头,“大家也都是为了差事。”
他觉得司空这个小子真像一头凶巴巴的小老虎似的,或许看外表只觉得毛茸茸的很可爱,但实际上牙齿和爪子都锋利着呢。
移交完证据,陈原礼又问道:“请问曹大人,顾娘子从何处得来乔家小娘子的绣鞋?刚才小的问她,她什么也不肯说。”
曹溶的脸又沉了下来。但他心里也清楚,这个问题不解释清楚,凤随这边怕是会一直缠着他。
“我们查自己的案子,捎带脚知道的。”曹溶很勉强的解释说:“我们不想管这个事,就想法子把绣鞋的事透露出去……否则,顾娘子自己去一趟灶房,能费多少工夫呢?”
这就是算准了接到任务的婆子不舍得烧掉珍珠鞋。她家贫,留着自用的可能性不大。一旦转手卖出,消息就算是递出去了。
陈原礼和司空都反应过来,玉香楼是故意让珍珠鞋传出去的。
陈原礼又问,“不知大人从何处得来?”
曹溶却不肯多说了,“你们去查查京城里的帮派吧。别的,我不能说了。”
陈原礼和司空都看出这人态度坚决,也就不再多问了。
尤其是司空,知道了曹溶是官身,他对这人虽然仍抱有戒心,但这戒心到底还是少了许多。在他看来,无牵无挂的人最是不好提防,因为没有可以牵制他的东西。曹溶有家有业,上头还有皇帝管着,就算能翻起什么大浪,他自己也不会全无顾忌。
陈原礼将之前派给司空的侍卫也一起叫了回来。
他们此行,就是要从玉香楼找到跟珍珠鞋有关的线索,既然双方身份挑明,曹溶也已提醒他们从京城的帮派来查,陈原礼觉得,玉香楼没有继续查下去的必要了。
曹溶有些不大高兴的问陈原礼,“凤随为何不直接来问我?”
不直接来问,却又联合了顾桥镇衙门来搜查,声势搞得这么大,这简直就是明晃晃的打脸。
陈原礼客气的回答:“我家大人怕曹大人家大业大,万一有个什么疏忽,被手底下的人蒙蔽了,也是有可能的。”
曹溶好容易压下去的怒气再度上涌。
他知道凤随在怀疑他。
曹溶便冷笑,“转告你家大人,曹某若有失职,也轮不到他来管。”
陈原礼微微一笑,“在下一定转告。”
曹溶的视线便又转到了司空的脸上,“你就是青水庵破解了机关的人?”
司空也学着陈原礼的样子淡定的一笑,“这可不敢当。”
随口客气一句,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曹溶却没办法继续追问了,他觉得凤随的手下也都跟他这个人一样,有事儿没事儿都端着一张惹人生厌的面孔。
他冷哼一声,转身带着手下朝着假山石后走去。
司空远远看着,暗想这后面果然有玄机。难怪刚才要走到这里了,曹溶就再也忍不住了。
陈原礼也看他,小声提醒他,“这里头的事,跟咱们没有关系,不许再提。”
司空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那现在……”
陈原礼说:“回去吧。这都挑明了,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
这里虽然是真正的花楼,但这些人却不算是真正的管事、打手,他们自有上司管着,多余的话是不会多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