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239)
提了一晚上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这时,那名身着铠甲的武将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
“童镇北?”凤随上下打量这名武将。虽然这人身后的一排武将也都是孔武大汉,长着熊一般的身材,但论起上位者的气势,却没人能与前面这人相比。
童镇北一双豹眼也在打量他,看看他再看看他身后同样装束的凤勉,神情冷冽,“你们是凤家的人?!”
他说的是汉语,吐字清楚,还是标准的西京口音。
凤随并不在意他轻慢的态度,微微一笑,“凤随,凤家老二。这是凤勉,凤家老三。”
童镇北脸上就浮起一个冷笑来,他想的是,行啊,凤家人真有种,打到他眼皮底下来了,竟然只派了两个他听都没怎么听说过的小辈!
欺人太甚!
童镇北一抖□□,“来,爷爷陪你们好好玩一玩,看看你们是怎么冲进来的,爷爷就让你们怎么爬出去!”
以为开个城门就能拿下蓟州城了?!
做梦!
凤随抬手,身后的下属送上他的钩镰枪,他头也不回地接过,在手中漫不经心地挽个枪花,横在手中微微一笑,“多说无益,来战!”
话音未落,他举起□□冲了过去。
童镇北也怒喝一声,两名主将顿时战成一团。
守在凤随身后的凤勉抬了抬手,身后士兵自动分成两队,一队跟着他冲向长街北侧,另一队由陈原礼带队,直冲向长街的南侧。
潮水一般的士兵涌进城里,竟把城门口打成一团的两员主将给晾在那里了。童镇北带来的亲兵要拦,但对方人多势众,潮水一般涌进来,瞬间就将他们淹没了。
童镇北气得大骂凤随是小人。
凤随架住他的长枪,淡淡一笑,尽显从容,“童将军此言差矣,凤某本来便是来取蓟州的。”
又不是来找你一较高下的。
这半句话,凤随体贴的没有说出口。
但童镇北却已经被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他能眼看着凤随就这么在他眼皮底下取走蓟州吗?!
于是童镇北只能退,他不能被凤随缠死在这里。
童镇北虚晃一枪,带着残存的几个手下转头就跑。他没有走西城门两侧的主道,他走的是正对着城门的那一片乱七八糟的居民区当中的小路。
论起对蓟州的地形,没人比他更熟了。他要抢先一步回刺史府,这个时候,他必须拿住了刺史,才好借着他的身份把城内的壮丁都召集起来,或许还有一战之力,只靠他手下的守卫,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城里很快起了火,火势大,但侥幸的是雨也大,很快就把火给浇灭了。但就是这样,城中也起了骚乱,大部分百姓都紧闭门户,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冒头,但到底也有一些不安分的混子开始趁火打劫。
童镇北一边放火箭号令各方守卫守住城门,一边下令让城中禁军到刺史府门前集合。
身旁小兵领命,如游鱼入海一般快速消失在了民居中蛛网一样的小巷子里。
凤随、凤勉的主力部队冲进城门之后,司空终于见到了他的宝珠。
宝珠被栓在山洼里,大约是感应到了城中动静,它自己挣开了绳索,一路追着凤家军的脚步跑来了。
在城门口遇见司空的时候,它脖子上还挂着半根扯断的缰绳,委屈得直蹭司空的脸。
司空赶紧摸摸抱抱,又从袖袋里摸出花生糖喂它。
宝珠得到了主人的爱抚,还吃到了好吃的花生糖,玻璃心终于愈合了,昂首挺胸地驮着司空去捡漏了。
司空和白潜等人的任务就是破开西城门,然后守着西城门。
如今凤家军冲进了城,除了留在城外接应的队伍,并没有再增派兵力驻守城门。司空、白潜就将手下召集起来,城门上下,开始轮岗值班。若是遇见有想从这里出城的辽兵就冲上去打一架,能杀的都杀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能放这些士兵去檀州,那等于是变相的壮大了耶律云机的兵力。
天明时分,雨势终于减小,从瓢泼似的暴雨变成了斜风飒飒的小雨。
童镇北停在巷口,耳畔满满都是厮杀呐喊之声。他望着远处直冒烟的刺史府,心里骂了一句贼老天。
这般数年难遇的一场大雨,竟然成全了他的敌人!
之前报信的小兵喘着粗气跑了回来,神色哪怕强装出镇定的模样,眼神里也泄露出了一丝慌张,“将军!萧大人带着他的人打开北城门……跑了!”
童镇北眼前一阵发黑。
他听见身后的副将追问一句,“城外的禁军呢?”
小兵回道:“开北门的时候遇见了凤家军,打了一仗,折了一部分,剩下的人护着萧大人跑了!”
童镇北气得要骂娘。
这种时候,难道不是上下一心将敌人赶出去吗?蓟州守军人数不多,但凤家军打的是偷袭战,讲究的是行动迅速,人数也不会太多。
双方势均力敌,何况他们还占着主场,未必就没有翻盘的机会。但萧大人这么一跑,把城中原本就不充裕的兵力又分散开了。
童镇北再次放出火箭,召集城中残部在东城门汇合。
凤家军从城西进城,理论上讲,东城门会是最后一个攻克的地方。东城门附近的守军也会是保全人数最多的。
到时,背靠东城门,或许……还可以再扳回一局吧……
守在西城门的司空、白潜等人也很快收到了凤家军拿下刺史府和禁军营的消息。禁军营建在北门外,他们突袭蓟州,是特意绕过了这个位置的。
原以为最大的一场仗会是跟这些禁军正面交锋,没想到,刺史会带着禁军弃城而逃。
司空跟白潜咬耳朵,“辽人的刺史是文官吧?”
白潜对于司空想要表达的意思心领神会,心有戚戚的嘀咕,“都是一群拖后腿的。”
罗松骑在马上在旁边溜达,刚要开口先打了个喷嚏,“这几个州的刺史都是萧家的人,有什么内幕没有啊?”
“巧合吧?”司空也不大懂这些权贵们的事。他只知道在辽国,耶律和萧是大姓,有这两个姓氏的,基本上都是贵族。
白潜摇头,“以前听人说,辽人那边的贵族们也争斗得很厉害,因为那些皇后啊、妃子啊,娘家都是势力很大的部落。尤其妃子们有了儿子,那部族之间就斗的更厉害了。”
司空听的津津有味,这可不就像是听故事了吗?
他们几个一边闲聊,一边也不敢懈怠正事,城门上下都分配了不同的守卫,定时换岗。战友们都在城里扫清辽兵的余孽,他们这里不能出一丁点儿岔子。
寅时一过,虽然雨还在下,但天光却已然大亮了。
司空驾着宝珠沿着马道往城墙上方跑去,后方紧跟着马兵营的大头兵们。大约这个时候胜负已定,大家的神情都放松了不少。
宝珠没跑过这种斜坡的路,一开始很有些警惕,但来回跑了两趟之后就不当回事儿了,甩着尾巴,一副见过世面的淡定模样。
守在城墙上方的人是罗松和他的部下,罗松一见司空又打了个喷嚏。
司空连忙向后躲开,“你这就是着凉了?别传给我啊。”
罗松瞪他,气得牙痒痒。
司空就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下去歇歇吧,别的先别做,找一身干衣裳换上。等安稳下来,再找郎中给抓几副药吃一吃。”
罗松露出一副晦气的表情,“哪儿找去,尸体上的衣裳都是湿的……咱们的补给这个时候估计还送不过来。”
司空也没办法,这种时候,也不可能怂恿他离岗去找郎中。他想了想,把袖袋里最后两块花生糖摸了出来。他觉得罗松需要补充一下能量。
宝珠一看见他摸糖,立刻颠着小步蹭了过来。
司空只好分给宝珠一块,另外一块塞进罗松嘴里。
罗松见宝珠瞪着大眼睛看他,连忙拱拱手,“宝珠乖,等回去了我还你一斤。”
宝珠蹭蹭司空,不屑的冲着罗松喷了一下鼻息。
就在此刻,长街南端传来一阵急骤的马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