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304)
“是啊,”凤老夫人脸上露出笑容,“也不知阿罗她们走到哪里了。”
老嬷嬷笑着劝道:“她们身边有人照顾,还带着侍卫呢。再说,只是几个老婆子出门,谁会把她们放在眼里。您就放心吧。”
凤老夫人点点头,“那就好。”
罗嬷嬷是凤老夫人当年的陪嫁丫头,两人相识时间最长,感情也最深。年轻的时候,凤老夫人为她挑选了凤老将军身边的副官,奈何她自己看中了外面的一个生意人,执意要嫁。
因为这件事,主仆俩生疏了好几年。
罗嬷嬷嫁过去没几年,丈夫就有了异心,陆陆续续纳了几房小老婆,对罗嬷嬷的感情也淡了下来。再后来,他收了外头不知道什么人的银子,想通过她打听凤家的消息。罗嬷嬷就捆了她的丈夫,直接提回了凤家。
收买罗嬷嬷丈夫的人是不是辽国的探子,她的丈夫会有什么下场,罗嬷嬷都没有深问。她只是拿了和离书,痛痛快快地离开了夫家,又回到了凤老夫人的身边。
主仆俩朝夕相伴,一晃已经过了大半辈子了。
“等阿罗她们都回来,我就再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
凤老夫人轻轻舒了口气,只觉得一路奔波的辛苦在面对这无垠的原野时都烟消云散了。
这里是她丈夫的埋骨之地,也是她的孩子奋斗了半辈子的地方,如今他们一家人总算要团圆了。
第242章 陇右的消息
队伍来到龙河镇附近的时候,与等在那里的小刀汇合了。
小刀是陈原礼的手下,本名叫王文道,因为擅长使刀,得了一个“小刀”的外号。他为人机警,因为老家也在陇右,所以对于往返陇右的这条路线十分熟悉。不光如此,他在陇右的地界上还很有门路,据说他还跟搞地下生意的人有关系。因此在返回西京的路上,司空许了一堆的条件,从陈原礼这里借了小刀护送李骞回老家。
李骞处理完老家的事,比他们早一个月出发,返回北境。
他们绕开了西京,提前赶到龙河镇的驿馆等着与他们会合。
连续赶路的原因,李骞看上去有些消瘦,但精气神却比分别之前还要好。
司空看见他的时候,觉得他整个人都好像换发着一种蓬勃的生机,简直像是年轻了二十岁似的。
司空开心地扑过去,简直恨不得抱起他转上几个圈,“师父,你是吃什么仙丹了吗?我怎么觉得你越活越年轻了?”
李骞拍了他两巴掌,自己也忍不住乐了,“可不是,就是吃了仙丹了。”
分开的这段时间,他与司空一直有书信往来,他留在林宅的人会定期给他写信,所以京城里发生的一切他陆陆续续都知道了。听说司空在昭德殿上把当时还是长荣公主的虞赵氏抽了一顿鞭子,这可比吃仙丹爽快多了。
再后来,他知道长荣公主失去了封号和食邑。她的儿子出了家不说,虞家的两个孙子虞进虞保想要算计司空未遂,反被司空暴打一顿,还被金吾卫除了名。
听说虞谅也跟虞赵氏离了心……
李骞抱着这些信件跑去李家祠堂痛痛快快哭了一场,这才觉得浑浑噩噩过了二十年,他终于活过来了。
脱胎换骨,不外如是。
但这一番心路,李骞就不打算跟司空剖析了。作为司空的长辈,报仇雪恨的事情完全由这个孩子来完成,这让李骞一想起来就有些羞愧。
再次见到司空,他心里又骄傲,又觉得有些对不起他。
从司空出生算起,他们李家没有照顾过他一天,如今大仇得报,李骞心里没有了往日的怨恨,留在心头的只剩下了满满的喜爱与感激,以及……急于补偿的迫切。
他想把司空二十年里缺失的富贵安稳的生活统统还给他,恨不得他能从此吞金咽玉才好。
司空原本的打算是见到李骞了,要好好讲一讲虞赵氏如今的凄惨生活,但他刚说了几句,就意识到他师父其实已经不需要他去开导了。
司空将他身上的转变归咎于心结打开。
既然李骞心结已经打开,那么过去的一切,就让它真正翻篇吧。
司空放开李骞,开始询问路上的情况。
“都很好。”李骞笑着说:“小刀兄弟很能干,这一路上的情况他确实熟悉得很,我们打尖住店都是他来安排的。哪家店是黑店,哪家店跟走□□的人来往密切……他全都知道。而且后来我变卖祖产的时候他也帮了不少忙,否则一下子抛售那么多店铺田地,价钱上怕是会吃亏。”
司空一愣,“你把李家的祖产卖了?”
李骞不当回事儿的说:“是师父说错了,祭田一类的都交给族里打理,产出全都供应族学。老宅也留着,族里会有人帮忙照看。除了这些,李家的田庄店铺留着我也嫌麻烦,何况主家总是不露面,打理产业的人也难免会懈怠。”
司空半信半疑,他师父以前也是到处跑的性子,被他留在家里打理产业的人,应该是他千挑万选,十分信得过的人吧。
司空自己是个穷人,对于什么田庄店铺之类的东西都不懂,自然也不好过问太多。反正是师父自己的东西,他想卖那就卖吧。
司空转而问起了小刀。
李骞忙说:“小刀去见王爷了。我们在路上得到消息,说贺望知的车驾快到熙州的时候不知出了什么事,又急急忙忙地返回了肃州。”
司空早就听说了贺望知要回京的消息,但人都走到半路了又赶回去……难道肃州一带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驿馆内院的一间客房里,凤云鹤、唐凌等人围桌而坐,正在听小刀汇报陇右的情况。
小刀以前在陈原礼手下做事,但他身上有军功,这一次返回北境之后,他将被派往易州西路,担任中军统颁一职,以后也是要被人称呼一声“将军”的人了。
小刀的年龄与司空、罗松等人相仿,中等身材,长着一张混在人群里并不起眼的容长脸,眉毛也长得稀稀落落,但一双眼睛却十分有神。
这是一个性格开朗,爱说爱笑的小伙子,这样的性格,也使他跟三教九流打交道的时候游刃有余。
此刻面对的是他上司的上司,他的神情稍稍有些拘谨,“我们在陇右没有人手,所有的消息都是走地下得到的,未必详实。”
走地下的意思,就是通过陇右当地的地下势力或者一些帮派收集到的。消息的来源有可能是当地走镖的人,也有可能是一些隶属于地下势力的情报贩子。而这些消息,对目前的凤家军来说,都是属于未经证实的消息。
“听说,贺望知是四月初九从肃州出发的。”
小刀的话刚说了一句,就被凤随打断了,“肃州?”
小刀点点头,很肯定的说:“是肃州。”
凤随看了看凤云鹤,“不是说贺望知的驻地在盐州和洪州?”
凤云鹤对此也不大清楚,一桌子人都将目光望向小刀。
“驻守肃州的是贺望知的小儿子贺周平。”小刀忙说:“听人说这个儿子最受贺望知的喜爱,贺望知每年都会抽出一段时间去肃州……不知真假。不过贺望知是从肃州出发,这个消息是真的。”
凤云鹤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贺望知出发之后,”小刀说:“肃州一带就传出了有马匪作乱的消息。这一伙儿马匪在当地非常有名,他们常年在大宋与西夏边境地区流窜,活动区域最远可至陇右最西端的节占城,往来西夏、回鹘的商队经常被他们洗劫。”
凤云鹤微微颌首,“飞天狐。这个人我听说过。”
小刀愣了一下,连忙点头,“对,马匪的头目就叫飞天狐,听说这个人身手极好,而且对待自己手下的兄弟非常仗义。他洗劫商队,也是只图财,不害命。而且他们还经常救助当地的一些穷人。在边境一带,他的名声其实还不错。”
凤云鹤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凤随有些纳闷的看看他父亲,转头问小刀,“这个飞天狐,他闹出了什么事,逼得贺望知不得不返回肃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