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297)
分开这么久,这年头通信又没有那么方便,司空确实有点儿想他师父了。
于是,等罗松一头汗地赶回来传信的时候,司空和张鸿一行人已经嘻嘻哈哈的出了们,去春江楼喝酒去了。
两边刚好岔过。
春江楼也是西京城的老字号了,它的名气虽然比不上太白楼和醉仙楼,但也算小有名气。
司空记得春江楼还是因为之前烈火帮的案子,春江楼卷进了案子里,后来被官府查封。这一次再回来,司空发现春江楼竟然还在开门做生意,心里好奇就找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春江楼已经换了老板。
这种事也常见,老板犯了事,查封的产业会由官府卖出,毕竟春江楼的新店可是开在安平大街上,寸土寸金的城东富人区,又是最繁华的地段,哪里可能就那么空置着。
司空进门之前还特意朝对面看了看,薛记纸画铺倒是还开着,生意也颇兴隆,只是不知道如今当家做主的人还是不是薛千山。
司空离开西京也不过一年,但再一次回到这里,他却感觉好像过去了很久很久,久到很多事都变了模样。
就好像,他在西京城里平淡如水的几年里发生的事,加起来都不如在北境这一年的多。
他们到的略早,春江楼里客人还不多,店小二看见是张鸿做局,二话没说就将他们请进了二楼最大的包房“云上居”。
“云上居”两侧都是窗户,一侧临街,另一侧正对着楼下大堂里的戏台。客人们想看戏图个热闹,就开着窗,想要清清净净的喝酒说话,就把窗户阖上,设计得十分体贴。
包房里四张圆桌,张鸿带来的兄弟和司空身边不当值的兄弟们就基本上坐满了,酒菜很快送上来。
这时,张鸿拿胳膊肘撞了撞司空,挤眉弄眼的示意他往楼下看,“呐,要开始唱了……俊不俊?”
司空转头朝楼下看,果然见戏台上已经有人上来了,有手拿乐器,衣着相对朴素一些的乐师,也有走到前方准备唱曲的小娘子。小娘子年龄不大,十五六岁的模样,微丰的一张瓜子脸,似乎还带着几分稚气,但一双风流多情的桃花眼,顾盼之间却显得精明外露。
台下一侧还站着一个年岁相仿的小娘子,团团脸,很认真的盯着台上表演的人,一副“我在观摩学习”的架势。她旁边还站着一位温文尔雅的中年男子。他的穿着要比乐师们更讲究一些,司空怀疑这人应该是曲艺班子的老板。
司空打量这位曲艺班子的老板,觉得要是他去跟李骞套近乎,说不定还真有套上的可能性。因为这老板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就像一个读书人,而李骞呢,虽然让人称呼一声“李大家”,但他实际上是耕读出身,对于读书人,他天生就抱有好感。
酒过三巡,席间的气氛越发热络起来。
在摒弃了偏见之后再看张鸿,司空就觉得,张鸿这人还挺好相处的,开朗、直言直语、性格也没有那么多弯弯绕。而且他对北境的战局很感兴趣,说起北境的几场战争,他听的眼睛都瞪圆了。
大约“是男人就有一个纵横沙场的将军梦”这一条定律放在这个时代也通用,张鸿和他的这些兄弟们都表现出了对北境极大的向往。
不过这些人能玩到一起,说明性格、出身都是差不多的。所谓“人以类聚”,他们基本上都属于出身不错,家中长辈想让他们奔前程,但又不希望他们真的去边境拼命这样的情况。算是一群比较有追求的纨绔吧。
就好比这会儿,张鸿就在司空的手臂上发现了一个疤,这是战场上敌人的□□刺过来的时候,司空抬手抵挡时,枪尖穿透了护腕,钉入手臂留下的疤痕。原本是一个很轻的伤,司空自己都忘记了,但落在张鸿的眼里,顿时看向司空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张鸿的一班兄弟也纷纷起身,嚷嚷着要给这群上过战场的兄弟们敬酒。
司空看的直乐,他头一回从别人身上体验到了“疤痕就是男人的勋章”这一层意思,虽然也感到荣幸,但不知为什么,看到张鸿他们这样激动,他就是觉得好笑。
一群人正闹腾着,就听包厢的门被人敲了两下,从外面拉开了,店小二站在门口探头朝里看了看,很客气的对张鸿说:“大人,您要问话的张娘子请过来了。”
说着他侧了侧身,让出了身后一位极俊俏的小娘子。
司空一眼就认出她就是刚才在楼下戏台上登台唱曲的桃花眼,不大明白张鸿为什么会请这么一位小娘子上来,他还以为想打听李骞的事,张鸿会把曲艺班子的那位老板,或者是班子里的乐师请上来问话。
司空会这么想,是因为他忽略了他与张鸿之间的出身、生活习惯上的差异。张鸿本质上是一个纨绔,吃花酒对他来说就是家常便饭,对他来说,想找个人问话,是选一个半老的老头子,还是找年轻貌美的小娘子,简直都不用多想。
这会儿见张娘子过来,张鸿连忙招手让人过来,“上首这位爷有话要问你。你知道什么,都跟他说一说。”
司空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
他虽然不习惯花娘陪酒,但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风俗人情,他倒也不至于非要清高一把,干涉别人找乐子。只要他手下这帮兄弟别强人所难,别闹得过分,他都不会管的——像这种在酒楼里唱曲的小娘子,其身份跟花娘也是差不多的,都是以姿色才艺谋生。
司空决定等下多给她几个赏钱。
两句话的功夫,张娘子已经可以确定包厢里谁才是需要她应酬的客人。她姿态曼妙地行礼,一双水盈盈的眼睛落在司空身上,娇滴滴的说了句,“奴先给这位大人敬杯酒。”
司空总觉得这位小娘子大约是误会了他们喊她上来的目的,正要解释,张鸿就在旁边拽了一下他的袖子,挤眉弄眼的笑着说:“一杯哪够,非得三杯不可。”
他这是完全把她当成陪酒的花娘来看了。
司空又好气又好笑。
这个时候,张娘子已经从身后店小二的手里接过托盘,托着三杯酒朝司空走了过来。
“云上居”的包厢门是半开的,从司空的位置可以看到门外一群人走了上来,说说笑笑地进了对面的包厢。
其中有两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匆匆闪过的侧影,让司空觉得有些面熟,一时间却想不起在哪里见到过了。
第237章 小把戏
张娘子端着托盘走到司空面前,俊俏的脸上带着一抹浅笑,恰到好处的羞涩与娇嗔,宛如刚成熟的蜜桃。
又青涩,又诱人。
司空看看她端在手里的木质托盘,和托盘上的三杯酒,脸上浮起了一丝饶有兴致的浅笑,“敬我?”
张娘子飞快的瞟了他一眼,又羞涩的垂眸,“奴虽然只是一个弱质女子,也懂得若是没有将军们守着边境,关内的老百姓也没有安稳日子可以过的道理,将军是北方战场上回来的英雄,奴满心敬仰。”
张娘子一边说着,一边放下托盘,然后双手端起一杯酒送到了司空面前——她端起的是中间的那杯酒。
司空垂眸,目光落在女子水葱似的手指上。她的肤色腻白,衬着梅子青的酒杯,简直说不上是酒杯的青瓷更细润一些,还是她的一双手更动人些。
张鸿这一伙儿纨绔已经开始在旁边起哄了。
司空抬手接过了这杯酒,笑着对包厢里的兄弟们举了举杯,“盛情难却,我就代表咱们从北边回来的兄弟,喝了这一杯酒了。”
众人都哄笑起来。
司空也笑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张娘子说:“守卫国土,保家卫国,本来就是军人的天职,小娘子敬我这杯酒,某愧不敢当。”
司空长得好,又微微带了几分酒意,略显锋锐的眉眼此刻便带了几分说不出的慵懒意味儿,仿佛因为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位娇媚的小娘子,他身上的那种略显迫人的杀伐气,也忽然就变得温柔起来了。
当他凝神望着张娘子的时候,眼睛里像是有波光涌动,流露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缱绻的味道。
张娘子只觉得心头砰砰直跳,整个人都仿佛要飘起来了似的,一时间竟有些目眩神迷。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