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的书(140)
也许这有点自私 ,但只有白兰堡会无条件达成她这个愿望,所以普莉西亚早早计划了一切。
艾利卡见过锡兰,伍尔夫干部的身份确实有些上不了台面,但在更多汲汲求生的普通人眼里,他年轻且英俊,早早掌握了权势,受人仰望。
这样的存在,普莉西亚说他不爱自己,也不会爱任何人。
多么古怪的说法。
“其实他的身份是什么我并不在乎,莫克文也不是我们之间的真正阻碍。是我发现自己无法填补他内心的空虚后,就决定结束我们之间的关系。否则再继续下去,我会越来越依赖这份感情,相对的,他会被我抓得越来越紧。”
普莉西亚看着窗外,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她低下头喝了一小口茶,把叹息藏在水里。
锡兰的人生已经太过沉重,普莉西亚不想再成为他的枷锁之一。
艾利卡也注意到天要黑了,于是起身朝窗边走去,预备拉上窗帘。
就在这时,女仆突然敲响了房门。
“夫人,‘那边的‘魔法师有急事找您。”她在门前低声说。
’那边的‘指的是伍尔夫家安排的随行魔法师,虽然实际受雇于黑金家族,但确实是正儿八经魔法协会的成员,因此艾利卡同意了他们一起上船。
“什么事 ?”艾利卡问。
“据说码头上出现了魔女的踪迹,工人已经被疏散。为了防止魔女上船,他们想要在走廊做一些防护。”
艾利卡皱眉,探身朝下看去,但因为角度问题,无法看到码头停车的地方。
“是否有人遇袭?”普莉西亚坐直身体。
“这个不清楚……魔法师说上级委派给他的任务是保护您,无需考虑他人。”
艾利卡对上普莉西亚的眼神。她们都知道锡兰一路护送而来,在杜鹃号起航之前,对方大概率还不会离开,很有可能就在码头上。
“只是一个魔女,怎么会造成骚乱?”普莉西亚外表柔弱,但一旦严肃起来气质就会变得有些冷利:“转达我的命令,让他下船帮忙。船上有艾利卡和其他人,不会有任何黑暗生物能伤害我。
第一百零七章
“拉里?你疯了吗!”帕米比克双手横握长伞, 卡住监工掐向他脖颈的双手,这个中年工头已经很久没有从事过体力劳动,此时力量却大得惊人,帕米比克被他压得不住后仰, 腰背反向弓到了极限, 伞骨发出要折断的不详声响。
拉里现在看起来十分不对劲, 虽然朝前扑的动作帕米比克挡住了,但还是竭力想越过他往马车那里靠,路易坐在马车上, 冷漠地注视着他们。
在他发现这个监工突然擅自靠近马车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了, 路易没有立即下车避开, 而是坐在车里挽袖子——挽到一半帕米比克就回来了, 并立即发现了监工有问题, 赶在只离马车不到十步的距离挡住了他。
那个疯疯癫癫的魔女显然是认错人了,但平心而论,在被这么多人当成目标的时候能隐匿行踪, 甚至精准定位到了他这里, 也算是有本事。
只是……
想到艾莲娜平凡无奇的外表和偏执的行为,路易眉头就皱得很紧。
那家伙的审美差到了这个地步吗?居然跟这样的女人纠缠不清。
普莉西亚已经上了船,杜鹃号的防护不会被轻易突破,而港口上的其他船因为礼让伯爵夫人已经早早收起跳板,歪打正着避开了魔女登船的可能,眼下说不定正有无聊好事的游客趴在窗上张望码头上发生了什么事。
路易理好袖子, 穿上防水斗篷,从另一侧推门下了马车, 反手从车门内侧抽出了一把看手柄像是装饰用的轻剑, 银黑两色的剑身和马车庄重素雅的风格很相称。
帕米比克已经快要支撑不住。拉里的手把黑色长柄伞绞得变形, 在将断未断之际,他突然抬头看去——虽然被马车遮蔽了视线,但拉里仍旧像嗅到了路易的气味似的,伸长脖子,脸上露出一副古怪的渴望神情。
此时云层散开了一点儿,帕米比克近距离看到了拉里发灰的瞳孔,联想到近日城里沸沸扬扬的传闻,心里不由得低咒一声晦气,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前,他上衣前襟的装饰领夹就附带驱邪魔法,但今天降温,他在外面套了一件厚实的呢大衣,出于礼仪还把所有扣子都规规矩矩扣好了,此时只能感觉到大衣下那附近正在发出微微暖意,却对丧失理智的拉里发挥不了一点儿作用。
“闪开。”他身后传来路易的声音,帕米比克虽然上了年纪,但反应还是很快,几乎是话音刚落,他就撒开手往蹲去,拉里因为惯性一下子朝前栽倒,差点儿整个人扑到帕米比克身上时,被路易一个横踢冲得滚到一边,又很快重新站起身来。
不用路易吩咐,帕米比克就发出警报——近年来路易渐渐不喜欢走到哪都一群人前呼后拥的摆排场,但不代表他真的会毫无防备地独自在公共场所待这么久。
拉里偏头看着路易,大概是忌惮他手里的剑,脑袋还不时抖动一下,那动作很奇异地不像人类,更像一只全神贯注的大鸟。
路易手握的轻剑上有魔法师刻印的驱魔阵,对付吸血鬼和黑魔法生物都有效,在帕米比克身后,几个一身黑色装束的人正在朝这边赶,还隐隐有马蹄声传来。
拉里没有再靠近,但好像也不在乎逐渐聚拢而来的人,他别扭地动了动脖子,像是想要更好辨认清路易的脸,然后在帕米比克惊异的目光下大着舌头开口了,声音滞涩:“……理……在哪里?”
路易眉头一动,在他重复第二遍之前跨步上前,锐利的刀锋虽然被拉里格挡的动作带偏了一些,但仍旧刺穿了他的左肩,留下一个血洞,血水混合着稀稀落落的雨水汩汩流出,一转眼就染红了半个身体。
但拉里的惨叫声并不是因为那个被刺穿的洞,而是剑身在他的皮肉上留下了类似火焰炙烤的焦痕,那是驱魔阵留下的印记。
伍尔夫家的人比治安官更早赶到,摁住了在地上不断挺动挣扎的拉里,路易把轻剑扔给帕米比克,低声吩咐了他一句话,就转身朝杜鹃号走去。
***
“港口出事了。”希弗士站在船舷边,放下望远镜,细碎的雨滴打湿了他的金发,又顺耳廓流进脖子里,把衣领浸染了一大片。
尤金没有望远镜,闻言缩了缩脖子:“我进去告诉他们。”
他正要转身回去,却看到兔头店长和公爵也走了出来,霍尔站在公爵身后,撑着一把大伞,伞骨隐隐反射出金属光泽,看起来尤其结实。
“普莉西亚上船了吗?”公爵眯着眼睛看向码头。
“二十分钟前杜鹃号就已经收起跳板。”希弗士说:“但码头上起了骚乱,有人突然疯了,袭击了一辆马车。”和马车上的人。
兔头店长扭开一个袖珍单筒望远镜,也对准码头:“工人都被疏散了——应该是因为伯爵夫人要登船,上面比平时空荡很多,马车……啊。”
他看到了独属于伍尔夫家的黑色马车,再联系上普莉西亚刚刚登船,那辆马车主人的身份昭然若揭。
公爵拿过希弗士的望远镜,把倍数扭到最大,因为镜片工艺有限,镜头里的事物稍微扭曲,但还是能清楚看到有两人冒着雨扭打在一起,僵持不下。
那种僵硬古怪的动作多少有点熟悉感。公爵放下望远镜,伸手曲指在兔头店长的望远镜筒上弹了一下。
这个动作像是把兔头店长惊醒了,他抬起头,神色居然有点茫然。
“附魔傀儡。”公爵简洁地说:“是艾莲娜?”
“大概是的。”兔头店长把望远镜递给早就伸长了脖子的尤金,思忖了片刻:“我还是下船的好。”
“海斯廷在下面。”公爵皱眉。
这是徳维特为姐姐安排的双保险,让一个白兰骑士暗中潜伏在码头附近以便应对突发情况。
之所以现在真的发生骚乱后却不出手,是因为海斯廷的任务只是为普莉西亚护航,而不是维护码头治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