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广告商(288)
李春秋念叨着:“他们在四川出差呢,这么大老远的……我说让他们周末再来,小王非不同意。”
罗月止愣了愣:“哪个小王?”
李春秋也愣住了,控制不住流露出些许伤心:“王仲辅。你十几岁就认识的朋友……还记得吗?”
罗月止喃喃道:“所以小何指的是何钉?”
李春秋点点头,欲言又止。
“手机……记得充电,一会儿给小王他们发个消息。”
罗月止这才想起要拿回自己的手机。
他将那漆黑的、薄而扁平的金属块握在手里,呆呆看了一会儿,又想起去捋充电线,竟然有些手忙脚乱的生疏。
李春秋神情有些担忧,但最终忍住了没帮忙,放他自己慢慢去做。
手机终于成功亮起了充电提示灯,罗月止抬头冲她笑了笑:“……刚才脑子没反应过来。”
“妈妈知道。没关系。”李春秋温暖的手掌贴在他脊背上,像是在安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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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李春秋说,自从罗月止毕业工作之后,家里属于他的那间卧室就很少用了。
罗月止工作的地方在市中心,离现在的家足足有二十多公里,通勤很不方便,所以平常都是自己在外面租公寓住。
罗月止检查了地图软件中的锚点,公司的位置、租房的地段,都是能对应上的。
但这些本不该存在的亲朋好友又是怎么一回事?
还有……登记在册的名字全都变成了表字。不仅他是这样,连罗邦贤和王仲辅也是如此。
罗月止打开手机相册,看着照片里一脸高冷的王仲辅和身穿黑色皮夹克的何钉,脑子一阵阵发懵,犹豫好半天都没敢认。
……是他的记忆出了差错吗?
罗月止想让自己清醒些,泡了个热水澡,把头发吹得蓬松,关了灯,窝进软绵绵的羽绒被里。
他放空眼神发呆了很久,终于按亮了手机屏幕。
之前没有关闭的界面重新亮起来。
搜索软件的纯白背景映照在他瞳孔中,融成两片寂静的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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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长佑:中国内地围棋运动员
赵长佑:环风资本投资副总裁
赵长佑:xx市xx局xx分局副局长
赵长佑:xx科技大学教授
赵长佑:xx省优秀人民教师
……
赵长佑:北宋宗室
……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自动调整电耗,屏幕光再次黯淡下来。
罗月止将手机塞进枕头下面,静静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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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代的李春秋并非是全职太太。
她早年间投资了一家儿童康复机构,工作有一半的慈善性质,挣得不算多,但也得不了闲。
罗月止出事的这段时间,她只能专门请了个长假照看,工作上的事仍需挤出时间来处理。
翌日,她驱车将罗月止送去了王仲辅和何钉预定好的酒店,把儿子送到这两位年轻人面前才放心离开,匆匆赶往单位。
罗月止昨夜好好睡了一觉,许多模糊的记忆逐渐变得清晰了一些。
王仲辅确实是个“大家族”出来的小孩,家里叔叔婶婶一大堆,据说乡下还供奉着宗祠。
可惜他父母没得早,跟着祖母定居在本市读书,这才有机会跟何钉、罗月止上了同一所初中,十几岁便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直到高中毕业,几个人才各自奔前程。
罗月止去了传媒大学,何钉考了体校。
而王仲辅则是在长辈口中最出息的那个,按家里的规矩,飘洋过海到老美念了好几年书,学的是法律方向的专业。
毕业归国后,他听从家里的安排,在叔叔伯伯的大律所工作了两年,但实在与亲戚相处不来,索性冒了大不韪辞职单干,转头运营起社交媒体,线上联系客户做法律咨询。
……账号最初的运营策略,还是出自罗月止之手。
他这两年声名鹊起,业务安排得满满当当,经常忙得见不着个人影。
而体校毕业的何钉,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摇身一变,竟然成了王大少爷的助理,跟在他屁股后头满世界乱窜。
如今仨人一碰面,从酒店开车开了十几公里,找到了中学旁边的小饭店。
王仲辅平常吃东西挑剔,但很中意那一家的蒜蓉烤牡蛎,长长的风衣垂在沾了油污的、鲜红色的塑料椅子上,也不嫌埋汰,吃海鲜吃得高高兴兴。
何钉偷摸跟罗月止说小话:“你说这人是不是越活越回去了?”
话被王仲辅听到了,马上被瞪了一眼。
店里悬挂的小电视上循环播放着体育比赛。老城区电流不大稳定,解说员激动的声音偶尔失真,发出滋滋啦啦的杂音,竟然同他们斗嘴的动静很相配。
是种很热闹的安逸。
罗月止用塑料小勺搅合着自己面前的虾仁粥,听着他们吵嘴,总觉得像在梦里一样。
后来仨人聊起近况。
罗月止直抒胸臆,说自己打算辞职。
“终于想通了。”何钉往嘴里丢了几颗花生豆。
“一个月三万是不少,但没必要把命搭进去啊。早该让你那领导滚蛋!”
王仲辅撂下筷子问他:“之后有什么打算,还是再歇一段时间?”
“想创业。”罗月止又低头喝了一口粥,“不想给人打工了。”
王仲辅对此深有感触,很江湖气地伸长手臂,苏打水瓶在他碗沿上磕了磕。
罗月止捏着塑料勺的手顿了顿。
他沉默片刻,抬头看着他,似乎在权衡着措辞:“仲辅,你认得一个叫赵长佑的人吗?”
“认得啊,之前找我咨询过法务。”王仲辅随口回答,“本市人么,搞风投的富二代,环风资本创始合伙人的侄子。”
“可以啊,罗老板。”王仲辅笑了笑,“这么快就开始找投资了?”
罗月止摇摇头,轻描淡写避开了回答:“未雨绸缪。”
除此之外他并没有多说什么。
有关这个名字的话题,就这样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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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月止辞职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公司。
有人说罗总监心脏落下了病根,不想从事原本的行业了,也有人说是因为赔偿款和公司产生了矛盾。
“你知道么,像总监这样加班到心梗的情况,如果48小时之内没死成,就不算工伤的。连职业病也不算。”
“真的假的??”
“听说公司一点赔偿金都没打算给,已经被罗总监起诉了,请的还是那个叫王仲辅的律师,你们有人刷到过吗?最近在网上可红了。”
“我靠……这他妈是我我也走。”
闲聊中的同事转过头,余光看见身边的小孙在收拾办公桌,不由睁大了眼睛:“孙玮你干啥呢?”
“干啥?”小孙看了他一眼,将工作证往桌子上啪唧一摔。
“老子也不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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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月止看着面前的小助理,哭笑不得:“我工商号刚申下来一个月……”
小孙抱着一箱子零碎从门缝里挤进来:“办公室租好了就行。”
罗月止:“我不给你画饼,实话实说,初创时期资金紧张,我兜里的钱都掏干净了,开不了多高的待遇。按你的项目履历,完全可以跳去更好的地方。”
小孙呲着大牙乐:“那给点原始股呗。”
罗月止没忍住,捧着杯子失笑:“……现在的小孩,真是疯了。”
此时距离罗月止出院已经有四个多月。
他出院后一直有些畏寒,空调暖风底下也得裹着厚厚的针织衫,还跟个老头子一样戒了咖啡,改在马克杯里泡黄芪和枸杞。
每喝一口茶,热气就乌泱泱涌上去,把黑框眼镜熏得雾蒙蒙的。
看着有些滑稽……甚至挺不靠谱的。
但小孙就是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