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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广告商(274)

作者:四月葫芦 时间:2022-12-20 11:14 标签:情有独钟 宫廷侯爵 励志人生 商战

  王仲辅听他哭诉,脸色变了变,并没有与他为难,只叫他回去休息,并叮嘱此事绝不可同旁人讲起。
  ……
  何钉听见脚步声,将眼前的树叶子撩开,朝屋檐下看了一眼,便见王仲辅高高仰着头,脸色不大好看。
  何钉难得把胡子刮了,面孔瞧着很周正,人模狗样呲着白牙笑:“近几日天气好得很,书生要不要也上来吹吹风?”
  王仲辅看他这混不吝的模样,就明白他定不会好好说话,转身离开。
  何钉笑了一声:“书生胆子忒小。你有什么想知道的,敢不敢直接来问我?”
  “我若问了,你有实话么?”
  何钉哈哈大笑:“我且答来,是真是假你可以猜猜。”
  王仲辅回过头,当真问了一句。
  “你杀过人吗?”
  何钉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眼都不眨:“杀过。”
  王仲辅“哦”了一声,又要走。
  何钉看他这不咸不淡的反应,就跟被鱼钩子钓了一把似的,忍不住又追问:“欸,怎么又急着走……你信了吗?”
  王仲辅脚步不停。
  “我信与未信,你也可以猜猜。”
  何钉一直看着他消瘦的背影绕过影壁不见,又仰躺回屋顶上。
  他翘起二郎腿,想着王仲辅方才冷冷淡淡的语气,“嘿嘿”笑了两声。
  觉得有点得意,又有点牙根痒痒。
  自此之后,王仲辅再没派人出去打探消息。
  他选择按兵不动,何钉自然也没给出什么反应,两人相安无事过了段时间。
  王仲辅乃是今科考生,大多数时候都在用功念书,而何钉就不同了,没少跟着罗月止掺和生意上的事,时间长了,倒是显出些看家护院的用处。
  王仲辅履行了承诺,只要不为难罗家,何钉做什么他不会管。
  两人偶尔眼神相交,竟生出中旁人读不懂的意味来。
  原本王仲辅以为,他与何钉的关系就是这样了,他们并非一路人,井水不犯河水便是最好。
  可实际上,王郎君着实低估了何钉的无聊和胆大妄为。
  某日夜里,何钉又摸黑进了他的屋子。
  屋里一片漆黑,猛地听到男人压着粗嗓子叫他名姓,书生吓得差点摔了个跟斗。
  还是何钉在他腰上托了一把,他才险险站稳了身子。
  王仲辅气得胸膛起起伏伏:“梁上君子,不知廉耻!”
  “我是爬秀才的墙,又不是爬姑娘的床,廉耻个屁廉耻。”
  “你又要做什么?”
  何钉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月光下只能看见一团模糊的人影:“你不是生怕我做些伤天害理的歹事么……今晚闲来无事,过来给你点个卯,省得你又胡思乱想,私心里给我安罪名。”
  何钉最近做了很多好事。
  就算王仲辅以如何阴暗的心思揣度他,应当也给他安不上什么罪名。何钉怕是算准了这一点,才故意来找他的难堪。
  就说前几日,何钉还在大相国寺替罗月止解了围,将那寺中仗势欺人的泼皮王二好一通教训。罗月止当天就把这事儿转述给王仲辅听,说何钉众目睽睽之下大发神威,把那泼皮抡到好几丈的树上去了。
  王仲辅拢着袖子点起油灯,扯扯嘴角,讥讽道:“看来何兄专门喜欢将人往树上挂。”
  何钉自来熟,捡了几颗他桌子上的瓜子吃,边吃边说:“你要羡慕,下回我也挂你。”
  王仲辅快烦死他这张嘴了,让他没事就离开。
  “我正有事要问呢。”何钉啐了瓜子皮,问他,“那姓赵的到底是什么路数?”
  王仲辅静静看了他一会儿,觉得他异想天开:“……你当真觉得月止对他有意?”
  何钉咂咂嘴:“你这书生一双招子生得好好的,怎么只会读书,不会看人?我那便宜弟弟多聪明的一个人,却见着他就发昏,跟只兔子似的又躲又窜,怎么可能心里没鬼?”
  “躲便是有心思?”王仲辅掀起眼皮看他一眼,“若不待见谁,也是要躲的。”
  何钉嘿嘿一笑:“书生开口有歧义,你这话在我听来是撒娇呢。”
  王仲辅没想到他突然来这么一句,惊愕地呆了呆,随即恼怒地瞪了他一眼,伸手将他面前的瓜子碟拖得远远的,不叫他白吃了。
  何钉哈哈大笑,起身要走,趁他不注意,手脚麻利地攥了一大把瓜子扬长而去。
  “你!”
  王仲辅转过头,谁知外头眨眼的功夫就没人影了。院里空荡荡,清清静静一地月光。
  王仲辅到最后也不知道他来这一趟究竟是想干什么,只能嘀嘀咕咕埋怨了一句:“什么好侠客,大半夜不睡觉,来偷瓜子……”
  或许是王家的瓜子忒好吃了。
  更或许是何钉有意给他捣乱。
  从那夜开始,何钉隔三岔五就会摸来王仲辅屋子里,王仲辅挂了锁头也没用,那人开门撬锁的功夫同他的拳脚功夫一样精深。
  王仲辅读了一整日书,披着月色回卧房,只要看到门上挂着半截儿锁头,就知道屋里的零嘴子又保不住了。
  反反复复来上十几回,书生多大的脾气也要被磨没了。
  他长长叹口气,推开房门。
  “大晚上的……你又不睡觉。”
  何钉每次来都待不长久,更没个正事,好像当真是来蹭瓜果吃的。
  王仲辅拦不住他,只能妥协,到后来甚至将棋盘搁在那厢房桌案上,等他什么时候来了,便借着灯火下上一局棋打发无聊。
  时值春残入夏,离秋闱不剩几个月,王仲辅已经好些日子不出去交际了,更难得见外人。
  偶尔与这不速之客杀上一局,竟也算有个作伴。
  考前的功课一日重于一日。
  读书读得累了,王仲辅便不大爱说话,脾气都温吞不少,下棋时总是抬手支着额头,薄薄春衫从皮肤上滑下去,叫手腕露在外头,灯火照耀着,一片芸豆糕似的糯白。
  何钉看他一会儿,突然粗声粗气“欸”了一声。
  王仲辅打了个激灵,迷迷瞪瞪抬起头来,伸出手指往棋罐里探。
  何钉眼疾手快将棋罐拖走,叫他指腹从自己手背上擦了过去。
  “困成这熊样还下什么棋。”何钉道,“睡你的觉去吧。我走了。”
  王仲辅莫名其妙:“谁说不下了,你发什么脾气?”
  何钉不乐见他心不在焉,但这话说出来矫情,他是万万不愿开口的。
  王仲辅没见过他这模样,没想到五大三粗的糙人耷拉着个黑脸,竟好像小孩儿闹脾气似的。
  他忍不住觉得稀奇,难得眉目舒展地冲他笑,更难得在他面前服了软:“欸,别闹脾气……我还要接着下呢。”
  何钉借着灯火瞧了他一会儿,不做声地把棋罐子还了。
  当晚何钉留的时间挺长,俩人下棋下到月上中天,街上打更梆子响了整三声。
  王仲辅头一次送客出去,也是头一次有幸观摩何钉是如何离开他家的。
  两人高的围墙,这莽人抬腿一蹬就上去了,轻盈如同一只要成精的大狸子。
  王仲辅手里攥着钥匙,只觉得万分费解:“你一双好腿长着,就不知道走门么?”
  何钉蹲在墙头笑了一声:“我在井陉的时候,刀削的山壁都走得,翻个墙不比走门方便。”
  王仲辅听到井陉两个字,愣了愣,没搭腔。
  “和你透句实话,我不怕你探问……但现在不是时候。”何钉道。“待正事了结,你若仍疑我,大不了亲自带你去苍岩山看看。”
  王仲辅沉默良久,答出几个字来:“我还考试呢。”
  水似的月色里,墙头上,何钉笑起来。
  “呆书生。等你考完。”
  ……
  何钉所言的正事是什么,他不说,王仲辅就当真不问了。
  想来也是稀奇,兜来转去,何钉照旧是一句实话都没说,只是答应了不会将罗家牵扯进去,空口白牙的承诺,他竟然就这样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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