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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如晦(60)

作者:更北北 时间:2019-05-03 09:28 标签:强强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朝堂之上

  她这个转口转得恰到好处,若是听不明白的,自然只以为是她一时口误,可对于听得明白的,譬如林卷,第一反应自然知道她那未唤出口的称呼乃是‘兄长’一词。
  严歇忱默了一瞬,也明白过来阮红妆的暗示,他挥了挥手,叫其余闲杂人等一律退下了大堂,阮红妆亦叫随行宫人退了开去。
  待只剩他二人之后,他见阮红妆仍似有警惕的样子,于是便主动开口道:“四周皆有我风刀卫的人隐没巡视,太子妃大可放心。”
  阮红妆听此便笑了出来,此时笑得却不如先前一般恰到好处,反而多了几分往昔的豁然:“就知道依严大人的特别之处,不可能不知道兄长的身份。”
  不过严歇忱却是听不大懂她这话,所以微微凝了眉反问:“有何特别?”
  阮红妆挑挑眉,一副看透了太多的样子:“严大人对于兄长来说,十分特别啊。”
  林卷一个没坐稳,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这死丫头又要胡说八道什么?!
  不过林卷这会儿其实有点怕和阮红妆正面对上,因为他一时之间竟是想不起应该同她说什么,所以他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时候出去,于是决定先静观其变。
  严歇忱一听这个果然来了兴趣,连忙追问:“为何这样说?”
  阮红妆说到这里就先耷拉了眉眼,随后才说:“他回来之后连看都不来看我,却直接就来找你,我知道他是顶了季相二儿子的身份来同你成婚,但我才不信他一点都没有想着你,我觉得啊,成婚之人若不是你,他是铁定不会这么做的,所以这不是巧合。”
  阮姑娘慧眼识林卷,可把他看得透透的了。
  林卷在里间咬得牙痒痒,心道,这就是巧合!!
  严歇忱觉得这个解答思路实在是不错,听得他心花怒放的。
  而那边阮红妆话匣子一开也忍不住,直接就站了起来,说得眉飞色舞:“还有当年啊,在麓山那回你记得吧,其实我就是当时记住严大人你的,因为那时候我可嫉妒你了呢,兄长……兄什么长,一点都不顺口,因为卷卷那会儿待你那态度,比待我可好多了!我都感觉我不是他哥们儿了你知道吗,不过后来我就想通了,因为有一次我在卷卷面前开玩笑说你是我嫂子,但是他没反驳哦!既然都这样了,那我肯定不嫉妒你了呀。而且这几年卷卷不在,我每次见到你都想同你说说话来着,但你每次都不理我。”
  严歇忱心头一跳,眼珠子不经意地往毫无动静的隔间里瞟了一眼,随口又敷衍阮红妆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阮红妆大度地摆摆手:“小事小事。哦对了,还有一件!其实之前那些我都还以为就是小打小闹地开开玩笑什么的,但这事儿可把我惊呆了你知道吗,那会儿你刚走去边境,卷卷为你去麓山底下离皇陵不远的那个莲光寺祈了七日的福!你想想,那可是林卷啊,平时叫他一个时辰不动他都难受的林卷啊,当时惊得我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所以说,你这都不特别,那谁还特别!”
  严歇忱从来都不知道这些事,他一直都只当林卷恐怕连记住他是谁都很勉强,他也是万万不敢肖想这些的,毕竟当年,谁都不曾高看他一眼,更遑论如此将他放在心上,此时严歇忱心念大动,眼底竟是微微泛起了湿意 。
  林卷在后面听着阮红妆噼里啪啦一通将他卖了个干净,他实在忍不了,也顾不得什么再见生疏无话可说了,猛地一下就窜了出来:“死丫头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阮红妆看见猝不及防出现在眼前的人,一下子就站在原地不动了,她眨着眼看了林卷一会儿,随后才像是真的反应过来一般,一下子扑过去一把抱住林卷,眼泪也刹那间就落了下来:“卷卷你讨厌死了!前天晚上是不是你来了,我看见你了!”
  “呜呜呜,还有之前在百香楼,你都装不认识我,你好讨厌啊!”
  林卷被她这一扑差点闪了腰,但听见阮红妆百年难遇的哭腔,到底还是心软,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哄着人说:“现在不是见到了吗,快别哭了,多大的人了。”
  阮红妆不理他,在他肩头哭了个够本,像是要将这十年来的泪水都一并哭完一般,过了好久她才打了个哭嗝,慢慢悠悠地从林卷肩头起来了。
  林卷这会儿却不像刚回来的时候,见着旧人旧事就是一番感慨,这会儿竟还有心思笑阮红妆:“你瞧瞧你,眼睛肿了妆花了,可愁死我了。”
  阮红妆恶狠狠地瞪他:“丑死你?你再说一遍?”
  林卷知她听岔,不过他也懒得解释,他回头看了身后的严歇忱一眼,却见他正目光灼灼地望着他,林卷心里一慌,赶紧又回过头来,询问阮红妆道:“你来做什么?还这么招摇。”
  阮红妆撇撇嘴:“我来见你啊,我要是不来,你此后怕是得当没我这个人了吧。”
  “你说什么呢,怎么可能。”林卷一听就知道她说的是气话,这时候可不能同她争辩,只转移话题道,“那你怎么知道我是诈死,又在这里的?”
  “我猜的啊。”阮红妆吸了吸鼻子说。
  她见林卷一脸怀疑,又补充说:“我真的是猜的,我觉得你不可能出事。”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十分坚定,仿佛十分信任林卷又始终坚信林卷会安然无恙一般,弄得林卷心里还有些微的感动。
  结果阮红妆又接着说:“然后我趁着你们摆灵挂孝,也算个合适的时机,我就来这儿了啊,我寻思着你应该不会离开严大人才对。”
  “……”
  阮红妆见林卷一脸你少在那儿瞎说八道的样子,当下就不服了,昂着下巴就说:“那你现在是不是在这儿,我是不是猜对了!”
  林卷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严歇忱一眼,却见严歇忱此时已没了先前那般直白,只撑着下巴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林卷被他看得牙酸,但说实话,阮红妆说的那事儿虽然都是事实,但当初他去祈福,主要还是为了他爹娘,然后不是说求不过三么,他想着这不是可以有三吗,于是他就顺便为严歇忱祈了一个。
  现在被阮红妆说得,就像是他早在多年前就对严歇忱情根深种了一般,虽然那时已经有点另眼相看了吧,但也不至于如此。
  不过他也瞧得出严歇忱此时是真的高兴,发自内心的那种高兴,所以一时间,林卷也就不想过多解释了。
  这会儿阮红妆逞过了口头威风,便也不再对这件事过多纠缠,此外她看林卷对严歇忱也并不加以避讳的样子,于是就直接开了口:“你前夜送到我这里的账本我收到了,也转交给了阿炽……太子爷,当时我没说是谁给我的,他也就没有多问。”
  林卷闻言有些惊讶:“他倒是很信任你。”
  阮红妆到此微微低了低头,脸上竟飘出些小女儿的害羞情态,她笑了一下,点头应道:“嗯。”
  林卷从未见过阮红妆这般模样,当即惊得眼神都变了,不过在阮红妆抬起头之时,他又赶紧恢复了正常神态,只故作老成道:“那我便放心了。”
  “……”阮红妆虽然觉得还是有点感动,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最后还是憋了一句出来怼他,“我爹还健在呢,你别一副老父亲的样子。”
  说完之后她又斟酌了一下什么的样子,随后才说:“不过太子爷暂时将账本收着了,未曾使用它,因为父皇最近有意平衡他和四弟,他俩又各自背了处罚在身,这时候若他出手绊上四弟一脚,而且这一脚也必会让四弟倒地难起,到时候他一家独大,势必会遭父皇忌惮,所以他决定暂时按兵不动,待到合适的时候再拿出来赶四弟一个措手不及。”
  林卷听完觉得甚有道理,不禁想,这太子倒是沉得住气,果然不似四皇子一般横冲直撞。
  他见阮红妆有些受之有愧的样子,笑了笑说:“送给你就是你的,你没必要同我解释它的用途和去处。”
  阮红妆此时也不问林卷为何送她,因为她觉得她是明白的,反正就算不明白,她也只相信林卷是为了她好这一种可能。
  她也并不过多矫情,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卷卷,当年……”
  阮红妆抿了抿唇,方才继续:“卷卷,当年你们三家遭逢劫难,我父亲袖手旁观,而我无能为力,致使你和墨墨还有移丘哥竟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为此我心里梗了好多年。”
  “但我还不至于到自怨自艾的地步,毕竟这事并非我的过错,我没那么矫情,我只是心疼,以朋友的身份心疼。”
  阮红妆眼睛里又闪了闪,不过到底还是没有哭出来,她又说:“但现今我并非是当初那个什么也不能做、只会闯祸的小丫头了,我可以帮你的,卷哥哥。”
  林卷被她一番掏心掏肺的剖白惹得眼眶都泛了红,他扬了扬头笑说:“明知道我眼眶浅,你还非要招我。”
  此时严歇忱在他身后适时唤了他一声,同时又朝他伸出了手:“宣宣,来。”
  林卷一听立马回头,将手递了上去,同时又在严歇忱身边坐下,脸埋在他肩头靠了好一会儿。
  本也有点在情绪中的阮红妆:“……”
  老子好像莫名其妙就被秀了一脸?
  她咳了几声,没话找话道:“严大人喊你什么啊?”
  她听着音不大对,不过或许也是她听错了也不一定,这会儿就是临时找个话题救救场。
  谁曾想林卷一愣,这才想起自己的表字还只有梁盈墨段陵同严歇忱知道,而平日里也就严歇忱会叫上两声,其他时候却是不常用的。
  他想着阮红妆也还是能告诉,于是便抬起头来,将将准备开口,却不曾想被严歇忱抢了先:“没什么。”
  说着还默不作声地看了林卷一眼,同时又几不可查地朝他眨了眨眼。
  林卷一眼就被他蛊惑,心里也不由自主地想,叫宣宣什么的,还是他一个人叫好了喔。
  于是也肯定地冲阮红妆点点头:“没什么 。”
  阮红妆:“哦。”
  总觉得怪怪的,好像又被排挤了一样。
  随后林卷才又把话题拉回了正轨:“丫头,我不需要你帮我,你的身份今时不同往日,是万万不可行差踏错一步的,不必为了我们犯险,你若被人拿了把柄,连累的可还有阮家和太子爷。”
  阮红妆闻言却得意地笑了,明晃晃又暗戳戳地说:“不会,太子爷心思机敏深谋远虑,他也能够保护好我。”
  呼,说出来真舒服。
  林卷听完脑子就像卡了壳一样,挽着严歇忱的手臂忍不住脱口而出道:“我家大人足智多谋运筹帷幄,也能够保护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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