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不想被救赎[快穿] 上(83)
告诉自己不能再想这些之后,他闭上眼睛,却觉得一种难以理解的安定感将他拽入柔软的床榻。
是太累了吗?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受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心感,被照顾而且确切地知道自己在被照顾。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他七岁的时候生的那一场大病,年幼的男孩迷迷糊糊中感受到自己只是躺着,什么也不用想,犹如雏鸟依偎在巢穴之中。
有人触碰他的额头,拿来用布包着的冰块给他降温。
什么也不需要想,什么也不需要做。
迷迷糊糊地想了些事情,下一秒钟,恶魔的手掌便覆盖在他的额头上。塔尔勉强地回忆着人类生病的检测手段,大概是要通过额头的温度来确定……?
掌心的温度接近于滚烫,像是吸饱了温度的金属。
塔尔把水递给他,有点不确定地问:
“主教,你没有发烧吧?”
热乎乎的杯子握在手中,给人一种难得的安逸感。温热的水沾湿喉咙,埃德温想要回答,话音刚出口却比方才更加粗哑不堪,只能先咳了两声。
咳嗽对于声带的恢复似乎有奇效,他接下来的声音就正常了许多,只是比起平常还是偏低。
“没有。”
他也不确定有没有,但就算有又怎么样呢?而且,发烧这样微小的瑕疵,他还是能通过光明魔法驱除病魔的。
显然,塔尔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并没有追问下去。
他的手很自然地从埃德温的额头拿下,而主教此时才终于对此感到不安。
他和恶魔的身体接触太多了——尤其是在方才肌肤相亲后的情况下,所以塔尔靠近他时,他甚至已经没什么警觉之心,甚至对触碰的手毫无察觉。
这不是一件好事。
塔尔的想法却比埃德温简单很多。他只是觉得交易要做就做的彻底些,何况在欢爱之后,稍微帮无所适从的主教适应面前的情况,算得上理所应当。
对方现在就像一只警惕的猫一样,恶魔想,勾起嘴角笑了。
刻意的触碰会让主教僵硬在原地,感到不知所措,像要露出锋利的指爪;
但顺理成章的抚摸则会让他失去防御,直到某一刻才忽然反应过来,流露出“这样做不对”的神情。
埃德温在努力把局势扳回正常的方向,这点连恶魔都看得出来。
显然,主教在这个领域可以说非常笨拙。
好啦。他凑近对方的耳朵,而主教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了,他将塔尔所有的声音都收入耳中,没有一点遗漏,包括那些轻微的吐气。
“只是交易而已,”
恶魔凑得很近,声音像在香甜的红酒里浸泡过,和他的眼睛给人的感觉一样。
“这样想会不会好一点。我之后不会和你提起这件事,你也不需要为此感到担心,你已经支付了你的酬劳。”
这种盖棺定论般的话最终居然由塔尔说出来。
埃德温的思绪有点复杂,却没有显露出来,取而代之的是点头,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睡吧,”
塔尔说,“天还没有亮,你可以再睡一会。”
恶魔轻而迅捷地抬起手来,在他的脸颊上投下一小片暗影,最后落在了他滚烫的额头上。塔尔的体温正常来说一向比人类高些,但魔鬼能够调节自己的温度,所以他现在传播的温度是带一点舒适的冰凉感。
起到的作用类似冰袋,但是比冰袋有有点微妙的不同。
很舒服。
所以埃德温不想仔细思考有什么不同。
天亮之后,又会有很多疲惫的、痛苦的事情需要被处理。主教知道塔尔说的是对的,事到如今,塔尔的气息也不再让他感到陌生,就算床头就坐着一只活生生的魔鬼,他也能在房间里毫不顾忌地睡着。
主教给自己设下了一个期限。
在下一次醒来前,容许自己脆弱和不安,容许自己不用光明魔法治愈自己,而是将错就错地用恶魔的体温使自己变得更舒适些。
容许自己局促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第一次在什么都不想的情况下入眠,不再那么恐惧隐约窥见的未来。
然后,当他再一次睁开眼睛,他要求自己再次成为那个毫无破绽的光明主教。不能有一点犹豫,不能有一点宽宥,不能有一点柔软的地方,他必须有锋利如刀的棱角。
他不会被任何人毁掉。
他会解决掉所有想要毁灭他的人。
睡吧。恶魔这样说。你该休息。
埃德温闭上眼睛。
玫瑰的气息虽然浅淡,但十分明显,还沾染到了他的身上。
不需要猜测,他知道那双漂亮的红色眼睛在看着他,他们的距离从某一刻开始,便亲近得太过顺理成章。
这种设想让他为难了几秒钟,但他很快就不再思考任何东西,疲惫终于席卷了他的身体,他在温暖柔软的床榻上毫无顾虑地陷入了沉睡。
没有梦境,是一场难得的好眠。
第51章 无需挂心
好眠只不过是相对而言。显然不包括第二天在曙光之前就被嘈杂的敲门声吵醒。
埃德温悄无声息地睁开了灰色的眼睛, 眼中是警觉的痕迹。
塔尔不在房间里。
这个发现很吓人,但稍微一转头就能看见,恶魔在埃德温的桌面上留了纸条。主教假装自己没有真的感觉有一点怅然若失。
睁开眼睛看见塔尔,这似乎已经变成了生活的一小部分。
玫瑰的香气依旧在, 但也可以解释为那是书桌上的花束散发的芳香。埃德温只用了几眼就扫过了恶魔留下的纸条。
塔尔是聪明的恶魔, 所以清楚自己最好不要留在房间里。
“别担心, ”
漂亮圆润的花体字写着, “只是暂时躲一躲,我还给他们准备了惊喜。”
埃德温很少对什么东西心怀期待。
但这句话一定在这个“很少”里面。
*
安其罗有点焦躁不安地迈着步,他身上的恶魔却嗤笑着人类的忧虑与浅薄。
“你究竟在担心什么——”
领主恶魔萨塔对此充满自信:
新生魅魔绝对无法强行克制自己的血脉,也会保持相当长一段时间的无法反抗。一定是提前埋伏在房间的人已经和他滚上了床, 因为滋味太销魂,所以才忘记了给别人开门;
若非如此, 主教就一定会自己失去理智打开门,去祈求外面蹲守的人的恩惠。
计划听起来依旧天衣无缝。
安其罗亲王一宿没有合眼,最终还是没有等到天明, 在晨曦尚未染上天空时就匆匆拜访教廷,秘密地访问教皇, 要求搜查埃德温的房间,揭露主教的真实面目。
“只要您打开门, 就能看见他犯下了多么可怕的恶行。”
教皇年纪越大,就越发地遵守着和皇室保持距离的怀柔策略。他知道若是只因为毫无根据的指控,便撬开主教的房间, 恐怕不能让人信服。
但安其罗信誓旦旦,同时,又据说昨日在宫廷里的驱魔仪式确实出现了一些问题……
老人最终还是松了口。
只是,在昏暗的烛火下, 教皇布满皱纹的脸孔上,那双本已经老朽的眼睛再次锐利起来,像是鹰隼,在夜色中,足以使亲王冕下感到凝重。
这是他最关键的一次机会,足以完全将对方踩在脚下。但若是此事不成,之后要试着在动摇主教的位置,便会很不容易。
他的内心莫名地涌起了近乎不安的情绪。
安其罗一生做过很多不留情面的事情,造过很多杀孽,其中,不乏位高权重之人。但他很少会有这样的感觉。
上一次涌动这样的情绪,还是亲王在魔鬼的授意之下,在亲生父亲的酒杯中涂上难以察觉的毒药之时。那也是生死攸关的时刻。
要是当时老国王将关于他的事情事情说出去,他就全完了……
然而,他最后赌赢了。
犹豫只不过是朝向懦弱之人的刀刃。
安其罗无意识地摩梭着点缀着硕大宝石的戒环,跟在人群后向着教廷的白塔走去,鸽子蛋大小的宝石熠熠地闪烁在领头的神官点亮的灯火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