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不想被救赎[快穿] 上(102)
这句话说的带一点傲慢和自矜,但埃德温有这个实力。
在他的掌握之下,教会越来越坚固,这个横亘千年的庞然大物甚至难得地焕发了新的活力。仅仅是这些时日,他手中握住的东西就越来越多。
“领话人在去找亲王报备之前,先私下向我交付了账本。”
他灰色的眼眸微微抬起,有点期待地看着塔尔。
简直就像是得到了优秀后将成绩单抓在手里,是想要被夸奖的模样。
塔尔觉得有点好笑,又莫名感到心软。或许是神明方才仔细考虑了人类和离别关系的原因,他仔细地看着埃德温的眼睛,直到对方因为恶魔审视的眼光开始不安。
光明神教的大主教,基本上确定是未来教廷的掌权人。
埃德温灰色的眼睛很漂亮,恶魔从见面就这样觉得,因为灰色是最擅长掩藏的颜色。
在那种抹去一切的内敛和禁欲中,人类小心地藏好了自己的贪婪、野望、不敬。就是这双眼睛让一开始的神明觉得有趣。
但它现在不是这样的。
灰色像是沾湿的雾气,埃德温看着他,充满期待。潮湿的雾气徘徊在恶魔身边,妥帖而谨慎,就好像塔尔是什么需要珍藏的东西,人类藏不住满溢的喜欢的情绪。
塔尔受不了这种眼神。
但神明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的眼神下,总是情不自禁地纵容,对他已经施以偏爱的人类。埃德温怔愣了一下,因为塔尔贴近他,摸了摸他的头发,绵软微凉。
“恭喜了,”恶魔说,“听起来很厉害。”
这就够了,就是他想要的奖励。埃德温闭上眼睛无声地叹了一口气,随即睁开,觉得指尖麻酥酥地发痒。
他换了个话题:
“你知道我接下来必须要对亲王身上的魔鬼动手。”
大概过了多久——从恶魔到身边开始,那时候的他还深陷流言之中,近乎一无所有,手中的一切都岌岌可危,仅仅凭借着一己之力攀登;
而现在,危险的陷阱被他走过,他身上的血脉仍旧是问题,但不再那样让他厌恶,短时间之内也没有再度质疑的方法,那么……
是时候摆脱被动,开始反击了。
任人宰割并不是埃德温的风格,他也不会愚蠢地认为眼前的形势一片大好,就可以忽视安其罗未来的威胁。
更何况,他难以忍耐自己的东西被人窥伺的感觉。
攻击和刺探针对他自己毫无问题,但是涉及到塔尔,这件事就没有转圜的余地。
埃德温拥有武器,
转化的那个夜晚,从王宫中撕碎的恶魔的袍角带有魔鬼的血迹。
主教再次开启了没日没夜的努力,他研究魔法,从那些最复杂的典籍中,他知道独自一人对抗魔鬼的危险,不过好消息是他现在能够借助整个教廷的力量。
在这些日子,典籍中最旁支末节的小节也被埃德温作为笔记的素材。
某一天晚上,塔尔闻到了血腥味。
主教的半边教袍被涌出的血迹浸透,伤口仍旧开裂,埃德温的一只手扶在光明法杖上,侧过头给了塔尔一个安抚的眼神。他看上去伤痕累累,却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矜持的微笑,
“你看,”
他一边说一边抬起另一只淌着鲜血的手掌,指节修长,血液顺着苍白的指骨滴落,却被无形的魔法痕迹固定在空气之中。
在鲜血的尽头,就像是困在粘稠的猩红色丝网中的一只蜘蛛,有什么东西被迫停滞在半空中无法逃离。
魔鬼曾播撒在他血液中的,那枚带有恶意的种子。
人类就这样硬生生地将它扯了出来,实际操作起来没有看上去听起来那么简单。
首先需要极其精妙的对魔力的掌控,涉及到多种控制魔法,探测全身的血脉而不能过多地伤害自己;
然后,要有足够的实力,种子很狡猾,会在血管中游走,躲藏在脉络复杂的角落深深地扎根,必须非常费力,才能将它迅速地拔出。
而且,非常非常痛。
以上任何一步,都不像是一个人类能够独立完成的成就。但埃德温做到了,即使苍白着面孔,头发被汗水浸得湿漉漉的,嘴唇被咬的发白。
那一瞬间,就连神也为不可思议的成就无法移开目光。
他绝对是一个天才。
某种难以言明的感觉让神感到愉悦,或许可以说是骄傲,但不是为自己,而是为被他选中的人表现出了如此不可思议的能力。
又或者是因为,主教在这种情况下首先看向了自己。
埃德温绝对说不上好受,阵痛尖锐地剐刺着他的每一根神经,恶魔的种子像是有生命,乍一裸露在空气中,就开始拼命挣扎,直到彻底被困在主教提前准备好的容器之中。
这时候才开始处理伤口。埃德温的眼神平静下来,就像只是被玫瑰花扎了手。止血、包扎,使用光明魔法治疗自己。但表面的伤势愈合后,种子在血管深处造成的带有魔鬼攻击力的损伤却无法痊愈,继续张扬地将痛觉传递给主教。
恶魔悄无声息地走过来,假装没有看见埃德温因为感知到自己一瞬间明亮起来的眼睛。
“痛吗?”
塔尔从背后伸手揽住他的肩膀,将头颅凑在他的颈窝中。
“不……”
埃德温犹豫了一下,“有一点。”
痛觉在他的接受范围之内,但是,他舍不得此时此刻弥漫开来的温存的氛围。塔尔主动过来是因为关心他,开口询问是因为担心他难受。这样的话,稍微示弱也可以。
这次他没有猜错等价交换的法则。
恶魔的嘴唇暧昧模糊地擦过了他的脖颈,埃德温觉得被触碰的地方开始自内而外滚烫起来,随后被塔尔尖锐的牙齿一点点啮咬过去,他就像是一只对猎物充满好奇的小兽,在思考从哪里下嘴比较好。
埃德温轻轻地嘶了一声,就算刚才忍受疼痛,主教也不这样。
他浑身上下的感知力都集中在了脖颈,连同疼痛在这种暧昧而戏谑的轻咬下也无法占据太多的心智。主教没有太大的动作,此时就应该不用任何力气,把修复自己的任务交给身体。然后,把灵魂出卖给恶魔。
“我来帮你分心。”
塔尔这样说,双手也开始轻柔却不容置疑地动起来,就像是在抚弄琴弦。
埃德温恍惚间想起他告诉过自己他也是一个出色的演奏家。
这并不意外,毕竟,恶魔什么都会。
而剩下的事情也毫无疑问验证了,他做的很好。
*
领主恶魔沾血的布料,还有他的魔力种子,这些武器的背后都是冲着埃德温的尖锐的恶意,有一些曾刺入他的骨血,但他挣扎着将它们拔了出来。
埃德温垂下眼睛看着这些东西。
还不够。
至少还需要某位王眷的鲜血,以及一个足以验证一切的场合。有些时候,所有人都聚在一起旁若无事地谈笑,在笑语背后,总会有血淋淋的秘密发生,而他对这些事情很熟练。
然后,他还要得到足以战胜领主级别魔鬼的力量。以人类本身来说,做到极限或许尚不足以和魔鬼正面交战,但是人类的狡猾有时候连魔鬼都要自愧不如。
这必须是一件完善的计划,虽然现在还不成熟。
有时候他会有点厌倦这样的自己,还有他所处在的环境。环境就像是一个牢笼,他从出生开始就注定要走这条路,或者是走向死亡。
前一段时间,那个灰色眼睛的男人时常徘徊在教廷的门前,就像是一只幽灵,他痛苦地忏悔着,崩溃地祈求着,尖锐地斥骂着。
“他是你的兄弟,”
有时候男人只是颓然地坐在地上,告诉埃德温,
“你应该救他,你不该见死不救。”
主教的禁言咒一直生效。
亲王所说的能够解除咒语,其实只是起到延缓的作用,而他们未尝不心知肚明。
只不过,当安其罗亲王找上门来,一个男孩的性命和全家人的性命,放在天平上是称的出重量的。又是放弃这个词,虽然能够理解,一切都能够原谅,但砸在男孩头上还是过于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