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不想被救赎[快穿] 上(335)
人群中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季瑛没有一点新的动作。当然,刀还架在陛下的脖子上,老人迅速地说了一句“你疯了”,随后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对面的人群。不知为何,季瑛仿佛确实留给他们了讨论的空间,而没有为自己做哪怕一句的辩白。
他清晰地听见了很多声音。
“这简直是侮辱!”有人义愤填膺,“我是记得蔺公子的,他和这等宵小之徒没有一丝相像。季瑛季瑛,你简直令人恶心透顶。”
“蔺家可是簪缨世家,”也有人悄悄说,“季大人……他做的事情可是人尽皆知,贪财好贿,屠戮忠良。我是不信的,若真是,那可把蔺家的脸都丢尽了。”
“莫非真有什么隐情?”猜测声渐起。
“他只不过想要为自己开脱……”
“要是蔺家人看到这一幕,恐怕恨不得把这等不肖子孙就地正法。”
“听说当年就是他杀了……简直是狼心狗肺……”
“话是那么说,他自己都不敢承认。”
越来越多的质疑声传来,奇迹般的是,季瑛的手反而比之前更稳了,他将这一切声音都收在耳中,只觉得胃里有某种情绪在扭曲地翻涌。就差一点了,他告诉自己,这是必须经历的过程,你必须要坚持把这一切完成。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声音被梗在了喉咙里。
季瑛缓慢地将视线向下移,随后,他对上了老皇帝的那一双眼睛,一双写满了恶毒的嘲讽的眼睛。他们都预料到了这样的情况会发生。事实就是,陛下已经用这些年的时光彻底地摧毁了蔺英这个人,敲碎他的骨头,用墨汁染黑他的血肉。有谁会相信?
对方的眼神里明明白白地写着:我能毁掉你。
“而我能杀死你。”
季瑛盯着他看了一会才轻声说,觉得这声音陌生得甚至不像从自己的声带发出,不过这句话的效果却立竿见影。老皇帝的脸色一下子青了。
季瑛再次抬起眼睛,他的目光从人群这头巡视到那头。他逼迫自己下定决心,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他当然不是在这种场合还要惊慌失措等待一切发生的性格。他逼迫自己将话语逼出来,就像是在心脏上刺穿一个洞。他再一次尝试着张开嘴唇,和那些虚无缥缈的念头作斗争。
然后——
殿门忽然洞开。
大殿的门本不该打开,因为殿内的形势已经焦灼成这样。月光忽然越过层层叠叠的台阶,照进了大殿之中,就连季瑛手中的刀刃也反射着一点青色的月光。青色使人冷静。在殿门外,一眼望去,是密密麻麻的着铁甲的兵将。
端王殿下确实离开了好一会,殿内的人不约而同想道,想来是他调动的兵到了。
虽然这基本改变不了什么形势,但还是让陛下的眼中闪过一点宽慰。只不过,当殿内人们的眼睛适应了幽暗的月光,看清外面的具体情况时,便会非常自然地感到一点错愕。因为这些人的身上并没有佩戴着皇室亲兵的标志。
季瑛忽然一怔。
他看清了,他不是第一个看清的,但对方的眼睛却在第一刻就轻轻地落到了他的身上。那是温柔又清冷的一眼,如冰雪般,忽然让他身上迷乱的滚烫尽数消湮。
楚怀存持剑走进殿中。
此时的楚相简直可以称得上殿内不少人噩梦中关顾的常客,他的剑锋上有还没有干涸的血迹,此时顺着银亮的剑身滴落在金銮殿价值千金的红萝毯上。他一身雪衣也染上了斑斑驳驳的血迹,神色却一如既往孤高而凛冽,那双冰雪般的瞳孔映照着殿内的一切,却仿佛一点也不讶异,平淡得像是陛下被刀卡着脖子是每天都会发生的事情。
再发生什么事也不会让殿内的群臣感到更惊讶了。
唯有陛下还梗着脖子,呼哧呼哧地喘着气。眼下这一幕在陛下所有噩梦中也排的上前三,在此之前更糟糕的梦分别是他在天下人面前颜面扫地和他死去的父亲不幸复活。他用了最强大的自制力,才仍旧保持了话语中的庄严,劝慰自己楚怀存此前并无谋反之心,来尽可能不让自己先乱了阵脚。
“——楚卿可是来救驾的?”
这话连他自己都不太信。
楚怀存走进殿中,仿佛这不是皇家威严的禁地。周围的侍卫想要上前,然而背后的士卒比那更先持起武器。殿内的一切都保持着微妙的平衡,楚怀存一点点踏过那平衡。他走到了季瑛面前。季瑛眼神闪烁着,不知为何把手中的刀刃又往里送了送,随后对他笑了一下。
“你接着说。”楚怀存安抚般地颔首。
他只是站在这里,就让人感到无比的安心,季瑛按捺下心中一千个含糊的念头,终于真正地抬起头,露出一双清明的眼睛,看着众人。
“我不姓季,”他说,“我姓蔺,字渊雅。我曾经的名字是蔺英。我猜,你们中有些人还记得这个名字,因为你们认为我不可能是他。”
室内的寂静此时简直可以让燥热的夏夜冻结。
当然,使得室内气氛一片冰冷的罪魁祸首,还包括刚刚闯入殿中的楚相。
楚怀存轻声但不容置疑地开口:
“而我,我是来为他作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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