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世之子[快穿](84)
自从精神力和记忆回来之后,他越来越不愿意演戏了。
青年又等待了一会,沈白才仿佛回过神来,轻轻说:“温泽哥,走吧?”
温泽极快侧过眼,没有应那声哥,起身大步往前走,“快点跟上。”
沈白也看了一眼那副宣传图。
“和我一样,是黑发欸。”沈白轻声与青年说话。
他想了一下,又看了看前面不回头的温泽,说:“哥,你走慢点,我跟不上。”
温泽的脚步微不可察地一顿,放慢了一些。
即便沈白看不见他的表情,也能感受到他的不忍与怜悯。他抬起眼看了看温泽,沉默而无语地移开视线。
温泽熟练地转弯,顺着笔直的街道走去,似乎将这条路走过千万遍。
沈白乖乖跟着走。
石子路很难走,还带着泥巴和零碎易拉罐与捏扁的铁皮。
很不好走,尤其是他穿着小皮鞋。
沈白艰难地挑着能下脚的地方走,等回过神来,看见的已经是他从来没到过的街道了。
沈白:“……”
他的小腿已经开始发软了,很累。
他找回了精神力,可身体素质总不可能跟着找上来,依然孱弱的要命。
简单来说,沈白现在是一个脆皮法师。
沈白勉强挑几个话题,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知道雇佣兵们现在做什么……”
温泽嗤笑一声,似笑非笑地回头瞧了一眼他。
沈白茫然地攥紧衣角。
“……啊,你知道为什么他们那么喜欢你吗?”
沈白严重怀疑道:“他们喜欢我吗?”
“因为你是墨瞳墨发,与虫族长得一样。他们应当没和你说过吧?”
沈白似乎恍然大悟般敲了敲手心,“原来如此!”
怪不得呢,原来他们喜欢逗弄他是这个原因。
……那么,最后一个怀念酒馆的理由也消失了。
他心中漫无目的漂浮着白云。
尽管他之前那四个月身无分文,尽管他早在两个月前打定主意不在酒馆了,但那时尚未恢复记忆的沈白就是升不起危机感。
他的内心鼓噪着一些说不明的力量,即便他拿不出来。朦胧的东西贴近他的额头、耳蜗,亲昵而危险地诉说着,他生来便能够适应黑暗。
沈白稍微静默了一会,无声垂下眼。
本体自己浸染的情感渴望无限的影响了他,找寻温暖的感情塞到自己的肚子里这种冲动已经持续很久了。
这一次又失败了。
街角再次转过,沈白的眼中略过一成不变的低矮房屋与昏沉的云彩。
路过一根根东倒西歪的电线杆,禁止靠近高压的标志巨大而显眼,温泽却毫不在意地直直走了过去。
沈白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贴着最远的地方躲过高压杆。
温泽翻了个白眼:“早他l妈没电了,你见过我们点电灯?”
沈白:“哦。”
这下,他放松了一点,但还是一小点一小点挪过去,跃过高压杆的下一秒便扯住温泽的衣袖,说什么都不松开。
沈白小声问:“还有多远?”
温泽哼了一声,没有回答问题,慢悠悠接了沈白最开始的话:“虫族的人类形态,一般都是黑发黑眼的成年男性。”
这一句话,沈白差点气没喘匀。
……虫族!?化形!?原形是小虫子吗!?
沈白脑中瞬息闪过在垃圾清理场见过的蜈蚣、螳螂、蟑螂。
一百八十八条腿、一百八十八只复眼,粗大的节肢与涂满唾液的口器瞬间浮现在沈白的想象中。
他僵硬的停在原地,背部毛毛的:“虫族……”
“啧。”温泽不耐烦地侧过头,“怎么了?”
“都、都是小虫子吗?我会见到他们吗?那些可怕的要命的……”沈白呼吸急促,眼泪快要泛上来了。
要他代替征兵时没哭,这时候倒是哭了。
温泽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你真是失忆的真彻底……”
停顿了一下,他的脸色骤然冰冷起来:“但是,不许冒犯军团。”
刀剑嗡鸣声。
沈白骤抬起头,猛地看向温泽,汹涌的委屈再次如同退潮又起的海浪般扑过来。
精神仿佛分裂成两份,一份在他自己旁边静静看着,一份在原地无声地喧嚣着崩溃与委屈。
虽然老史尔已经放弃他了,但有必要这样吓他吗!?他不够听话、不够乖吗?
“你拔剑做什么?”沈白涩涩地说。
“听好了,我只说一遍,虫族代表进化的标志,为他们背生的两条宛如骨翼的外骨骼。”
温泽冷淡地扫了一眼沈白,眼中压抑着怒火,并没有接沈白的话。
“通常情况下,他们只会在全力出击时暴露外骨骼,这就是虫族的本体。”
沈白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墨瞳中透露出一些胆怯:“我知道了,你不要生气。”
温泽一言不发,转身迈开步子。
沈白闷闷地挪动脚步,不情不愿地跟着他。
这一次,沈白没有再和青年搭话了。
他对待那些有事没事就开他玩笑的雇佣兵们,最大的报复就是在大托盘上多摞几个盘子。
如今对待温泽也只是不和他说话了。
沈白感到气氛渐渐变得抑郁沉闷,心中除了委屈还是委屈。
他是真的不知道,又不是假不清楚。
就是问问嘛,怪凶的。
沈白下意识想要吸吸鼻子,却猛然想起来那群嘲笑他哭的雇佣兵,马上又板起脸。
“我没有生气。”片刻后,走在他前面的青年仿佛终于受不了般憋出来一句。
“哦。”
沈白很快仿佛报复一般说,“那你为什么同意叔叔把我卖掉的主意?”
温泽背对着沈白的脸瞬间苍白。
他没有回头,脚步也没停,血液却仿佛被冻结了,无边的压抑几乎让他呕吐出来。
他出身下城区,说句实话,他们这些活着都难的人,即使抢夺一个小孩子的食物也不会惭愧。
但只有争抢别人进入军团名额这件事,简直称得上最坚硬的底线,哪怕最恶毒最不堪最无耻的混蛋玩意都不会去做。
只有这个又失忆了、又找不到身份来历,等了四个月也不见上城区来找的孩子,才会傻得要死答应。
沈白眼睁睁看见温泽的背部不可控制的颤抖,他的左手下意识握住腰间的佩剑。
沈白的眼神不自知的冰冷起来,如同千年不化的寒冰。
天际的黑云往远处漫、漫,几乎也要将征兵宣传图也遮挡起来。
刀剑的嗡鸣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沈白的背部绷紧了,宛如某种挑衅猎物后随之而来的应激天赋,死死盯住青年的每一个动作。
温泽左手拔出剑,双手握住,肌肉发力,以雷霆之势挥向那片遮住宣传图的黑云。
无形的声波扩散,白光直直飞向云团,直将它们劈散,天空徒然在那块露出稍显清澈的蓝色来。
宣传图上被挡住一半的黑发提剑男子再次显现,他独沐浴在阳光中。
沈白:“……”
他的柔弱从脸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不解。
这样的挑衅都能忍住?为什么挥砍的方向不是他?
温泽是不是有些过于软弱了?
他其实还是很想留住这把剑的,否则不会现在都没有处理老史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