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世之子[快穿](82)
坏人,这对于他们这群玩命的人来说,是他l妈句称赞吧?
还没等酒馆所有人都松一口气,一个绞着佩剑的斜眉年轻人撩开后厨的门帘,玩味地道:“沈白——我爹喊你。”
“嗯……来了。”沈白抬高声音回应了一声,有些艰难地摞起盘子。
随后松开手,吧嗒吧嗒也跟着掀开帘子,消失了。
松开帘子的最后一秒,沈白脸上的柔软消失了。
他透过帘子的缝隙最后看了一眼嘈杂的雇佣兵们,眼神无比平静,所有的怯弱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是有意识与他们“相熟”的。
与雇佣兵们“打熟交道”之后的好处便是他的工作会轻松很多,即便他从来没有要求过雇佣兵去替他做点什么——他们想要替他干活,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并非全然装模作样。
只是他们给予他多少感情,他也会回馈给他们多少感情而已。
雇佣兵怎么会对一个孩子付出那么多情感?倘若他们真喜欢他,为什么要对他开那么恶劣的玩笑?
沈白无声地挂起一个略微嘲讽的笑容,不知道在笑什么。
他落下帘子,无声垂下眼。
黑发的孩子走了,从热闹的热闹便为下城区常见的寂寥的热闹。
雇佣兵们纷纷沉默下来。
在第三区,的确是连热闹都是沉闷的。
半晌,面面相觑的雇佣兵恢复到恣意妄为。
有人懒洋洋地道,“这次老史尔做的真不地道,多好一小孩。”
“他将来还完了老史尔的‘债’,还有命的话,我养他也行。”
旁人发出嘲讽的笑声:“怎么养?卖给花街还是卖给贩子?”
善意只是血液都流淌着黑钱的雇佣兵中寡寡一点,它的体现仅仅是一句轻描淡写的打抱不平。
他们将小孩当做一个随手喂两口的猫儿,遇见了便逗弄两下。
倘若明天发现这猫儿惨死在街头,也只会啧一声草草埋了了事。
或许随后会在一两年内偶尔想起自己还喂过一只小猫,但也并不多想。
遇见杀了猫的人,能随手弄死便动手,惹不起的也就当做没看见了。
“嘻……或许这样你就有钱洗净身份了。”他们嘻嘻哈哈地胡闹了一会。
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趁着小孩走了肆无忌惮往外冒。
——话是这么说的。
一会,酒馆都默契般停下话题,静了一会,才慢吞吞冒出一句莫名的问句:“轮到谁了?”
雇佣兵们塌着肩膀,有气无力地摊在椅子上。
角落中吞云吐雾的皮衣男子一抹脸,直直攥住还在燃烧的烟蒂,用血肉熄灭了零星火焰。
他也懒洋洋地说:“我。”
一边说这,他站起来,不合身的黑皮衣刺啦作响,腰间四条作战带垂下,以并不符合它们使用方法的韵律晃动着。
他瞥向沈白整整齐齐码好的盘子。
被小孩摞在大托盘上的盘子被负气多叠了几个,几乎有他身高那么多。
眼尖的男人发现了,于是笑了起来:“欸,挨了骂,还要给人家干活……我当年可是通过了征兵审核呢,都沦落到给他搬盘子了。”
有人吸了一口气,嫉妒地抬眼:“那你怎么在这?”
男子咧开笑容,仿佛无所谓,唇确实仿佛肌肉意识般颤抖着,仿佛已经颤抖过很多次,“我不知道我有个卖过小孩的爹。我妈打小告诉我,我没爹来着。”
“啊。”刀疤男人掏出一根皱巴巴的雪茄,随意剪了叼住,语气倒是很平静,“搬你的。还能搬多久?”
他深深吸了一口烟气,语气也沙哑起来:“指不定哪天被老史尔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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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白清醒来第一眼,就看见了名为史尔的中年男人,男人让沈白叫他叔叔。
他什么都不记得,脑袋痛地想吐。
叔叔说,自己是他救上来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在第三下城区,一条人命有时候非常不值钱,有时候——尤其是“这些时候”,又显得仿佛无价之宝。
沈白抱着叔叔扔给他的粗布衣服,扎起头巾默默洗碗、打扫卫生,给叔叔的亲生儿子打洗脸水。
渐渐地,他能感觉到哪里不对劲。
他们似乎并不尊重他,如同使唤一只有价值的小狗,在出售之前偶尔逗弄一下。
但是,他第一眼看见的的确是老史尔,他也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十分虚弱,像是大病初愈或重伤恢复的模样。
或许老史尔的确救了自己。
沈白沉默地跟着斜眉青年左拐,径直穿过煮酒、做饭的屋子,再穿过很长的走廊,到了一处较大的房间前。
青年在门口停住,随意敲了敲门,便径直拧开门把手走进去了:“爹。”
沈白缓缓靠着边走进去。
坐在摇椅上的老史尔慢悠悠掏出一根雪茄,沈白瞧了一眼,与门外老大是一种。
沈白直觉那就是雇佣兵老大的。
房间不大,却像个家。
墙纸是坠满小花的暖黄色,绿软皮沙发摆在中央,紧挨着的小几上摆着烟灰缸和一束花,顶上的大灯造型华丽,是朵沈白不认识的花。
一个很典型的待客厅,按照下城区的规格来说,甚至算是高级的。
青年人在沙发上坐下,转身招呼沈白:“坐。”
沈白脸色平静地凑到左侧小沙发上。
老史尔不急着说话,他先剪了雪茄。
烟雾燃烧,沈白的眼神逐渐涣散,漫无目的地想着什么。
青年人咳嗽了两声,老史尔瞥了他眼,将雪茄熄灭了。
一束新鲜的花从青年人的口袋中掏出来,放在花瓶中。
老史尔中露出今天的第一个微笑,拍了拍他的肩。
沈白骤然从神游中回过神来,看了看父子间无声又默契的互动。
沈白:“……”
刹那间,沈白仿佛被刺痛般移开眼。
他是否曾经有一个这么爱他的亲人?
他、或者她,愿意为了他掐灭点燃的雪茄吗?
回忆起来吧,沈白无声地祈祷着。
就算只是回忆也好,让他有点活下去的慰藉吧。
老史尔放下熄灭的雪茄,慢吞吞道:“沈白……你醒来,四个月了吧?”
沈白垂着眼,低声回答:“嗯。”
“……你听见虫族征兵的消息了吗?”老史尔眯着眼睛,锐利地注视着沈白。
青年闭着眼睛,摩挲自己的佩剑。
沈白抬起头:“听见了。”
他无声地捏紧拳头。
心中冥冥叫嚣的预感挣扎着脱离束缚,某些情感开着火车呼啸而过。
沈白有一种直觉:他与老史尔快要走到结局了。
他不自觉直起背部,毫不回避地注视着他。
老史尔沉默了一会,才道:“我觉得,这么多天,你应该知道了……罪人的后代不能够应征军团。”
沈白的心脏不由自主抽搐了一下。
他动了动舌头,才能再次控制它:“是。”
沈白的脑袋简直要发烫:“你要我做什么?”
“你代替我的儿子去应征,父亲一栏写我的名字。”老史尔平静地道,“这样,你便是罪人的儿子,刷下来。我的儿子便能使用你的身份进入军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