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世之子[快穿](146)
他穿着白色衬衫与灰色丝绸裤子,看起来仿佛上城区常见的贵族。
但只要见到此时的他,任谁都会以为这是一座雕刻极好的坚硬雕塑。
他的眼睛仿佛并非珠子,而是一个雕刻好的、镶嵌在眼眶中的无机质石头。
生机勃勃的花园中,只有他一块死物。
直到沈白踏入他的感知范围之内,他才仿佛被激活一般,死寂的眸子中注入一些靓丽的色彩,眼珠缓缓滑动,眼皮眨了眨,弯了弯脑袋。
然后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便如同往日一般笑眯眯地看向沈白:“哎呦,宝宝怎么……呃……”
沈白才不管伯恩现在抑郁什么,猛地冲过来揪住伯恩的领子疯狂摇晃:“你到底教了小时候的修什么东西!!”
伯恩艰难地呼吸着:“……咳咳、宝宝放手、怎么了……”
沈白咬牙切齿:“他让我养小狗!”
说完,他才意识到这句话有歧义:“他允许我养人类小狗!”
伯恩纳闷地问:“有什么问题吗?”
沈白彻底崩溃了:“没有问题吗?你这句话就全是问题!军团长是这么当的吗?”
“你可能误会了。”伯恩揉了揉眉心,一只手将沈白捞到怀边。
沈白哈了一声,怀疑地注视着伯恩。
“……他的意思是你能养几个解闷。”伯恩叹了口气,“事实上你养的狗狗可能还挺乐意的,毕竟这是一个十分有油水的工作。”
“工作……”沈白抽了抽嘴角。
“啊。”伯恩平静地摸了摸沈白的脑袋,“你会很快厌烦他们。对于他们来说,舍弃自己几年甚至更短的青春,来换取打量金钱甚至更好的前途,很值得。”
沈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他感觉很奇怪,但又觉得两情两愿的事情也不太好说,只是这个狗狗的名称不好听而已。
这看上去就像是……高级一点的玩伴?
他之前认为修是……咳咳。
现在看来,这种诡异的……氛围,包裹了整个世界啊。
就像他目前从未想过打破上城区与下城区的界限一般,他也从未想要触及这个世界约定俗成的、刻入骨髓的一些“常识”。
……啊,明明他一开始只是想抱怨有的亲卫看他的命令过重而已。
沈白这么想,也就这么和伯恩说了。
“那你要快点习惯了。”伯恩哈哈大笑:“以后会有更看重你的。”
伯恩当时,是这么说的。
现在看来……
沈白打开洗漱间的门,又看向一言不发跪在地上的茜尔安。
一语成谶。
第105章 雪原之巅(三)
其实军团征兵真的只是频率不固定的“突发事件”, 只是这件“突然事件”与军团联系在了一起,变成了可遇不可求的奇迹。
所有的人都在隐约的欺盼着这个奇迹,仅此而已。
可能三十年中只会有一次征兵, 也可能今天征兵明天再征一次, 也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等到一次。
但总之, 没有人会放弃希望……或许?
温泽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换了一批客人的酒馆,手边放着一只蔫哒哒的雏菊。
少年侍者清脆悦耳的声音回荡在这间扩大了些许的酒馆中, 恍惚间令他想起了另一个少年。
沈白走了之后, 出于他与父亲某种十分上不了台面的愧疚, 他们新招的侍者是一个如同沈白一般大、深褐色眼眸与头发的少年。
沈白在他们身上什么都没有得到, 他的一切“优待”——找人端盘子、洗盘子,都是他自己牺牲了一部分尊严得到的。
但温泽的父亲待这个少年很好。
他带着要将沈白没有得到的爱全部在这个少年身上弥补回来一般,默许他所有不符合常理的动作。
这导致这个名为安格的少年很是活泼,被默许着、宠出来的活泼, 不属于第三下城区的活泼。
“温泽哥。”少年的音调中仿佛都能溢出来亮晶晶的雀跃,跳到他的耳边。
温泽迅速回过神来, 点了点头:“嗯。”
他并没有对这个少年给予过多目光,但他没有阻止他父亲这么做。
……那么, 从某种意义上,安格也能称得上是他的责任。
啊这么说来,其实沈白也应该是他的责任, 但他自己将沈白推出去了。
温泽的眼眸空洞了一瞬, 很快自然而然地恢复正常。
这种想象出现过很多次了,他十分习惯。
“我能不能去买雪糕?好热!”安格小声说。
温泽沉默了一会, 点了点头。
下城区其实四季都不太冰凉。
这个世界的权力代表是冰雪,某种意义上,下城区甚至就连天气也距离繁荣所差甚远。
冰窖不是所有人都能供起的, 除非商业使用。
酒馆自然能制造用于单纯解暑的冰凉饮品与食物,但与真正意义上口感细腻、价格昂贵的雪糕不是一个东西。
大冰窖在距离酒馆不到三公里的地方,但现在因为雇佣兵死亡了很大一批,还是不太安全。
所有安格才会叫上温泽。
看见温泽同意,安格就很自然地将自己的爪子揣进了温泽手中。
他被接过来的时候很小,不到七岁,父母双亡,眼睛还有病。
老史尔和温泽找了个价格高昂的医生短住在家里给他治病,收养了他。
那个医生对他居住的房间十分熟悉,熟悉到甚至知道从哪里给他找睡衣,仿佛经历过一次居家治疗一般。
或许之前温泽住在这,他练剑可能会受很多次伤。
安格偷偷猜测过。
即便温泽不太与他说话,但安格还是很亲近他。
……他很喜欢酒馆,每一天都在努力工作,也知道温泽将来极有可能会进入军团。
这里是他的家,而且将来可能会因为温泽进入军团而辉煌。
温泽平静地摸了摸剑,带着安格出门。
之前他们出门并非这么亲密。
只是有一次,温泽早晨醒来之后安格来找他一起去酒馆,他还沉浸在昨日疲惫的阴影中,听见少年的嗓音便很自然的伸过去了胳膊。
沈白很喜欢挂在他胳膊上。
……在这之后,安格就开始黏他了,温泽也不能说什么。
安格也是他的家人,他不能因为沈白的、影子,就牵连安格。
他就这么带着安格出了门,然后就不动了。
温泽看着前方,沉默地站在原地,仿佛被雨浇打的钢铁石头,死寂到令人害怕。
安格看不见温泽的表情,但感觉到温泽身上传递过来的、一股一股仿佛要死去的奇异绝望。
他好奇又担忧地探出头,看向温泽注视的方向。
一位黑发黑眼的贵气少年站在门口,双手拄着狮头手杖,闪烁着寒光的白色宝石镶嵌在上面。
他身后跟着一位梳着高马尾的军装男子,男子甚至向安格展露出一个微笑。
随后男子的手搭上少年的肩膀,仿佛安抚,又仿佛宣誓某种靠山。
少年无比平静地注视着他与温泽。
不知道看了多久。
沈白拄着手杖,用一言难尽的目光看向他。
温泽沉默地注视着沈白。
他觉得沈白不太可能活下去,在被军团发现谎报年龄或者被军团淘汰而且还没有来找他之后。
可沈白当真活着而且看起来活的不错的时候,他又不太惊讶。
他只是没想过……
迎接沈白的时候,是这样一副样子。
他没搭在剑上的那只手牵着安格,暮色的余韵中,他们亲密到仿佛一对亲生兄弟,与之前父亲还没挑开一切时并无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