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世之子[快穿](50)
“嗯,所以我再也唤不应太阳了。”云低声说着,缓缓抬起头。
他是想看看月亮的,但眼前一片黑暗,眼眸空旷、无光。
往常,白日里他的左眼是金色,夜晚中右眼是银色,它们分别象征着太阳与月亮。
月亮悄悄将一缕本应落在外头的月光落在云身上,冷光中铺散着白衣的神祝对此一无所知。
笙烽看着披着月色的云,淡淡移开双眼。
他们任何一名神祝都付出过绝对称得上惨重的代价,但他们谁都不需要同情——付出是值得的,他们的族人每位神祝的无价珍宝,他们的部落是巫祝大地上唯一一块被珍藏的巨宝。
他们从不觉得自己是被迫奉献,哪怕他们的确空有一身祝力,却碍于种种禁锢,不甘心地注视着神树之上的高天。
巫祝的付出必有代价,一切只是为了最终复仇做一切应做之备。
现在,这块巨宝找到了最后一份象征着希望的东西。
高天的最后一份“祝福”——无嗣啪一声迸裂了。
笙烽重新将视线移至幼崽身上,缓慢地展露一个笑容。
那边,沈白咬着一小片被嘎下来的角片,头被崩的懵懵的。
低沉的笑声在沈白耳边蹦开,黎神靠在风幡之下,抱着双臂,肆意地看着沈白,像是在看第一次一只自己吃草的小绒羊。
沈白坐在不知名巨兽身上,耳边回荡着的笑声让他的脸一点点红起来。
他有点羞涩地抿了抿唇,将卡在嘴边的一小片硬骨片掰下来,有点生气:“是你们让我咬下去的。”
凤胥嗤笑一声,“小笨崽,黎神未曾向你详述它是什么?”
“谁知道这是什么。”沈白小声嘀咕。
他被众人抱到这东西身上,神祝起哄之下,他就真的嗷呜一口咬下去了。
别说,虽然这家伙身上的毛毛硬硬的,但弯曲的、似海螺的骨角还蛮香的,他咬了一小块,像凝固的奶。
他看着还在不停大笑的众神祝,生了一会闷气之下,愤怒地将小奶片放进嘴里,嘎巴嘎巴嚼着吃了。
黎神的笑容僵在脸上。
凤胥也不笑了,面露震惊地注视着沈白。
一团火焰自空旷地带生起,随后是第二团、第三团……
身上烧着火焰的笙烽自神庭中走出,将拖着的云带的飞起,“幼崽!?”
“你生食了羚兽!?”他也不管迷茫的云了,目瞪口呆地伫在原地,眼睛都要跳出眼眶来。
沈白吓了一跳,硬生生将本含在嘴中的骨片咽下去了。
“咕咚”一声,在徒然静谧起来的夜色中分外响亮。
幼崽当真将羚兽的一部分咽下去了,生咽,不经过太阳的烘烤,也未经过灶神的烹饪。
诸位神祝沉默、茫然、困惑地盯着幼崽,如同盯着一只长出翅膀的小绒羊,又似乎旁观了鲤鱼越过高山、或飞鸟游过深海。
半晌,黎神先是动了。
他站在羚兽面前,神情严肃地伸出双手,像拔萝卜一般将沈白自羚兽身上报下来,从上到下从头到脚的好好看了一遍。
沈白咽下骨片,脑袋热热的,全身都似乎烧起来了,仿佛被挟持着,眼睛不由自主地转向巨兽,咽了咽口水。
“还想吃……”神祝们听见幼崽略带渴望的声音。
凤胥此时已经不是看有翅膀的小绒羊了,他现在看的是吃肉的小绒羊。
“怎么能吃得下?”凤胥吃惊地问身旁的神祝,“按道理,这已经并非得不得病的问题了,按道理说——神兽之肉本不应被凡体咽下!”
除非经过阳火炙烤煮沸!
“啧。”身旁被他捅了好几下的神祝不耐烦地抖了抖生于耳上的繁复绣球花,长满花枝草叶的衣服探出一根粗壮藤蔓抽了凤胥一下。
他反驳道:“那是按道理,这可是我们的幼崽!哼,有点非凡的天生神祝怎么?”
黎神不做声地将沈白拔下来,再拔到云怀中,凑到一旁与诸位神祝焦躁地嗡鸣了一阵。
沈白茫然地抱着云的脖子,看了一会不带他嘀嘀咕咕的小团体,余光却几次流连到巨兽身上。
他几次咽着口水,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凑到云耳边小声说,“云云,我还想吃那个。”
云谨慎地问:“哪个?”
“我刚才吃的那个。”沈白有点羞涩地说,“好好吃呀,云你吃吗?”
双眼蒙布的神祝嘴角一抽:“我吃不动。”
沈白乖乖应了:“哦,云云的牙口不好。”
云:“……”
沈白瞧了瞧云,悄悄拽着他示意他往左边走。
云温顺地走了两步,身边的风便小了下来。
是寻了个避风的地方吗?幼崽很聪慧。
云这么想,也就停在原地不动了。
于是等到黎神众人商议完后回头看去,便看见云抱着幼崽站于羚兽之前,幼崽怀中还抱着一团眼熟的骨片,嘴里还叼着一片。
幼崽一面眼神无辜地望着他们,一面继续嚼嚼嚼。
他的祝力无师自通地浮在云的身旁,帮小主人隔绝了咀嚼和拿取的声音,指使云无知无觉地站在原地,继续微笑着。
黎神眼睁睁瞧着仿佛觉醒了点什么属性的幼崽嚼着羚兽角,脚步一顿,差点栽倒在地。
凤胥的翅膀煽动两下,偃旗息鼓,只差耷拉在地上。
笙烽的焰火更为显眼,它们差点飘走,点燃了高高的盘圆阁楼。
花草疯涨、空气稀薄、惊悚升起、水位上涨……
不自觉引发一场小型巫祝暴动的幼崽茫然着,继续从怀中拿出一片骨片嚼嚼嚼。
好吃。
沈白幸福地想。
黎神是先回过神来的,但首先抢了幼崽食物的却是凤胥。
风先一步抵达幼崽身边,蛮不讲理地夺取了幼崽的存粮。
其余神祝默契上前,将他们方才还大为自豪的“战利品”踢到身后,包括那只羚兽。
头发似乎为一朵白色水母般漂浮的神祝面无表情地咬着牙,当场开辟出一个小空间,挤着将羚兽塞了进去。
沈白还没回过神来,眼前的空地上便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他嘴里还有一点没咽下去的骨片,也被黎神强硬地掰开来扣了出来。
身着花草的神祝跟在黎神身边,快速藏起黎神递给他的骨片,沈白便下意识跟着可怜兮兮地看过去。
好想吃……为什么这么好吃?
沈白的心脏咚咚直跳,祝力于无知无觉中再次攀升。
“凶魂!”黎神身边的神祝伸出双手,急得脚下疯狂长出繁茂绿植,“你快来!干活!”
“叫我为何?”名为凶魂的神祝低声吼道,“我的天生神祝为掌管生死祭祀,那羚兽已死几百年,我去再哪捞它的魂灵?!我又不会复死人之生!”
“刀耕……你冷静一下。”凤胥在旁边劝到,冷汗直流,“你快要长出杂草来了,想想你的稻种。”
他的脚被刀耕祝力泄露生长而出的草物缠得死紧。
沈白什么也听不见了,耳边一片宁静,眼中也只剩一小片还带着口水的骨片。
它躺在掌管丰收与稻谷的神祝手心,拥有无上魔力吸引着他吞下去。
刀耕慌乱抬起头,就瞥见幼崽绿到不正常的眼眸。
“幼崽,你不能再生吃了……”
他的声音在幼崽委屈的眼神中越发小声。
刀耕咬着牙,胡乱思考了一会,在幼崽如饥似渴的目光中,抬起手擦了擦骨片。
然后视死如归地吞了下去。
沈白一下子懵住了。
黎神眼皮一跳,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