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世之子[快穿](45)
森林中央一片铺着柔软草叶的空地处, 竟有许多小动物团团围着一只巫祝幼崽。
若是让高天坐于王座的帝王施舍着垂眸下望, 必然会惊恐至极地看见他们久祝不嗣的巫祝大地, 竟然出现了一个真实的、活着的孩子!
可惜,神树柔软而坚韧的柳枝遮挡了来自天际的所有窥探。火焰自天际坠下之际, 他们也并无向下窥视的时机。
沈白被云抱到这里后, 便被放下仔细叮嘱了神袍的用法, 随后看着云很快离去了, 有什么重要事情似得。
幼崽穿着形如大人般宽松洁白的神袍,但森林中的动物深知那上面刻了多少道隐秘的保护符文,隐隐透出的神光几乎要将空气扭曲了,更别提上前近身。
但幼崽仿佛带着神秘的吸引力, 迷人的香甜味道从幼崽身上肆意飘散。那名肃然强大的神祝离开后,被一直诱惑着的它们东倒西歪地滚到幼崽身边, 迷醉地揪住一点衣袍蹭着。
白色的绵绵小绒羊拥有团团棉花的身子,全身上下只有两只黑色小眼睛, 它们十几个十几个地挨在沈白身边。
摇曳着蛇尾的独角小鹿眨着湿漉漉的眼睛,几只圆滚滚的小重明鸟啾啾地抓着沈白的肩膀,长着三只足的小黑鸟被挤掉了, 沈白眼疾手快地将它捧起来吹了吹, 被另一只飞来的小青羽色鸟啄走了。
沈白微笑起来,不自知散发而出的金色祝力中充满幸福。他在它们之中捞一捞, 还能捡起两只被挤到绒羊底下的委屈小老虎。
“也是白色的?”沈白头顶冒出一个问号,困惑地喃喃。
他戳了戳小老虎头顶威风的“王”字:“我总觉得,你应该是别的配色?难怪能混进小羊群里。”
全身上下只有黑白毛毛的小老虎缩着脚脚越发委屈地叫了一声, 奋力张开身侧没有发育完全的小翅膀,力证自己并非老虎,然而沈白早已没看这边了。
摇晃着红松茸大尾巴的松鼠球滚来滚去,将幼崽的视线吸引过来,当着震惊的幼崽,从肚皮底下掏出一只小松鼠球!
沈白吃惊到云塞到他手中的小榛果都掉了。
眼见幼崽瞳孔震动,松鼠球再接再厉,又从肚皮底下掏出一只小松鼠球!
哈!
沈白啪嗒啪嗒鼓起了掌,从神袍的储物口袋中掏来掏去,捧出一小捧榛子分给松鼠球们。
“轰——”“嗡——”
地裂爆鸣之声在沈白耳边响起,他怔了一下,下意识向着西边看去。
那里的森林天边似乎燃烧起了火烧云,绚丽的彩霞转瞬即逝,庞然祝力从哪里爆发出来,血雾飘散,顷刻将方圆百尺的树木染上烧寥血迹。
数百个还未死绝的锦衣人睁着愤恨的眼,努力站立着面对漫不经心拦住他们的神祝。
一身白袍的云垂首闭眼,缠绕惨白布匹的双眼涣散无神。即便如此,面对胆敢下界再次“下旨”的北土子民,他依然锋利到见血封喉。
“敬我们尊敬的北帝。”神祝不急不缓地将双手于胸前交叠,宽大衣袖垂下,“您夺走我的眼、我的子民;随后又想在我子民骸骨缔造而成的北土高天之上,洒下由我血液滴滴浸润的神祝之雨……哈。”
“蒙面丧心。”他淡淡地说。
“这是你们应该做的。”北土子民肃然道,“巫祝之力残忍、血腥,允许你们为我们所用已是……”
云仰起头,无声地望向天际。
锐光滑落,出声顶撞神祝的人“咚”地一声,圆滚滚的东西从脖颈之上落地,缓缓滚落至云脚下。
北土之人愕然注视着瞬息之间失去生命的同伴,终于显露出真正的惶恐神色,无措地四处看着。
他们面对巫祝次次如此高傲,不就是因得巫祝从未伸手屠杀高天下派的使者?
这是神祝第一次对使者团动手,这昭示着什么!?
“若非我等子民的尸骨长久不甘地凝固于你们的土地之下,若非我活着的子民被你们囚于高天……”云看都没看那只头颅,轻轻向旁边一靠,低着声缓缓陈诉。
这一次,再没有一人胆敢反驳一句了,他们只要想张口说话,那还没闭上眼睛的头颅便让声音于喉间赫然。什么帝王旨意,都不比翻滚的求生之欲更加汹涌。
云慢慢念完了重复过千百遍的话,心情不由得舒缓,随即弥漫上淡漠的悲哀。
他数次于使者团前苍白无力地叙述,整身磅礴祝力无从出身,只余无尽悲哀于心中肆意弥漫。
这一次倒是完完整整说出了,可哀伤为何却并未退却?
“但这一次……”云涣然扬起微笑,裸足向前点地,张开双手俯身,“尊贵的北土子民们,你们喜欢让我等演绎的曲目,我等也喜爱叫您上演。”
北土之人的眼球惊恐地乱转,想要逃跑的腿打着颤,不知名的液体自裤脚滑落,腥味弥漫。
“我、我们是贵族……”一名使者嗫嚅着、绝望着说。
“北土不应质疑巫祝之力,使者团的每一个人,我等记忆犹新。”云轻声说,“来,上前——界定吧。”
神祝伸出苍白晶莹的骨质手指,点于空中,金光涟漪自那处显现,祝力吞没了方圆空间。
神祝蒙着白布的眼睛自黑暗中睁开,空洞无比地透过白布“注视”着颤栗的使者:“你们准备活下来哪个?”
——为了我们的孩子。
云享受着空气中散开的惨叫与血雾,沉醉地想。
为了我们的孩子,高天应当付出一些什么,庆祝我们孩子的诞生。
将数百余人屠杀完毕之后,最后一滴血迹自神祝的袍角滑落,白衣皎洁如新。
他规整地站在原地,连双手都没有抬,从始至终宛如降落于林间的纯色月光。
片刻后,他等待着血雾散开,才慢慢转向沈白所在的方向。
“啊,祝愿高天之上的火焰与雷鸣不会惊扰到你,幼崽。”云低沉着诉说祝福,满眼叹息,“你本应落于巫祝所有祝愿当中;让你降临便遇到战事……”
即便是杀戮成性的我们,也感到无比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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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白正坐在地上眨巴着眼睛,手中抓着一把泥土,呆呆与眼前优雅倦美的灵鹿四目对视。
刚刚围聚着沈白的小动物早已跑得无影无踪,徒留下茫然无措的沈白面对灵动之物。
它高如大树,头顶的鹿角蹙成磐结沉重的珊瑚,但又因似晶莹水晶而显得轻盈,全身白如十二月最初的积雪,黑色的湿润鹿眼透露着它们种族共有的仁慈与懵懂。
四蹄下踏着浅浅浮现又消融的雪花,踩行所过之路皆剩一片被冻到瑟瑟发抖打着霜儿的小草。
灵鹿弯了弯脑袋,似乎极为困惑地瞧着森林中百年未曾有过的生面孔,哒哒哒踏着寒气行至沈白面前。
一只幼崽!灵鹿仔仔细细凑着脑袋嗅了一遍沈白身上的味道,鹿瞳中显露出惊讶的神情来。
它似乎呆滞了,四蹄无措地踢踏了一会,紧接着绕着沈白走了一个小圈。
沈白抓着小小一团泥土,盯了一会灵鹿,低下头将准备捏小兔子的泥土捏成了小鹿。
“呦……”它轻轻用角顶了顶沈白,又用蹄子点了点环绕着沈白的冰晶大圈,灵动柔软的声音又响起来,“呦……”
“嗯?”沈白绞尽脑汁地从模糊记忆中回想回答灵鹿的办法,片刻后丧气地垂下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喜欢这个吗,送给你?不要生气,我真都忘记了。”沈白犹豫了一会,坐直身子抬起双手,将捏的很好看的小鹿展示给灵鹿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