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世之子[快穿](74)
黎神缓缓闭上眼,侧身“注视”太阳:“但从未有人这么称呼过它们。我们永远称它们为龙族,只要它们还愿意接受这个称呼。”
日光越来越刺目、焦热。
沈白看着那片越来越远的黄土地。
他还记得那片似乎泥土都透露出苍白血色的光秃山沟。那里连山麓与石头都是泛着光的铁色,沉默地肃穆。
就连巫祝路过那片领地也默然静下,只余下战车哒哒与轮子与石子碰撞的声音,气氛严肃地似参与一场送别。
沈白握紧麦子,沉默地看着世界。
片刻后,他松开手,使长于土地的种子回归了土地。
麦子附着祝力,哒一声落在地上,金光由此为中心波动,如同水波般覆盖了整片土地。
自此之后,这片土地上再不会长出杂草,它将会永远肥沃,养育出几千年的麦穗,直到它的土地上建起房子、产生一个远比现在更加先进的文明,不存在一颗麦粒。
靠在一旁的刀耕微微后仰,无声露出一个微笑。
他也抬起手,第二道金光顺势滑去,麦粒膨胀着爆裂,瞬息完成了第二次生长,咯吱咯吱伸展根茎,成为了与幼崽身高齐平的沉甸甸麦穗。
他们最终经过麦田边缘时,沈白看见一群看不清脸的黑皮肤小人站在远处。
沈白站起来,跑到战车尾部边缘,脊背下意识挺起来了。
他身披云织就的日光与月光,银瞳此刻平静的如同进行祝算的黎神。
小人似乎能感应到沈白看向他们,整齐地俯下身,低下头。
麦田后面又是无边山丘,五座大山覆盖着雪色,沈白从一颗被雪压塌了的树上扒出来一只红色果子,惊喜地跳起来。
雪地中生存着适应寒冷的灵物与灵兽,它们皆如同雪色般灵动洁白。
云师下了车,借着冰晶引路,指向之处皆为冰塑。
世界成为了冰雪的世界,他们还见到了不知道身长绒羽的褐肤巨人建造的庞然冰城,他们邀请沈白做客,使他们自主干城的路中驶过。
夜晚,冰城会点燃花火,似是琉璃般璀璨。
沈白还遇见了一群穿着棉花般胖胖的小人咕噜着雪球,不假辞色地拦住了他们战车,叫沈白看向他们正在运送食物的车队。
沈白的唇角弯起,乖乖绕了一个大大的圈,躲过了小人们提前规划好的路线,获得了推雪球的小人们赠送的雪球一个。
随后,他们跨过象征着季节轮回的薄纱,从一个恰巧能穿过战车的山洞中进入了春天。
沈白回过头时,洞外头是冬雪与枯木,洞这头是泛着新叶的草地与森林。
初春泛着暖色,巫祝们将战车放入空间内,挨个牵着沈白的手漫步。
数不清的动物与灵物被沈白看见,他也看见千奇百怪的地形与生物。
小鹿和鸟儿们挤挤挨挨着沈白,舔舐他的脸和胳膊。
他们穿过森林、草地、稀草地,穿过泛着龟裂的古老干涸大地 ,老鹰略过苍色天空,风带着砂砾。
……
沈白这一次迷迷糊糊抬起头时,猛地睁大了眼。
“西域到了。”
黎神站起来,温柔地说,“这里……是一片沙漠。”
沈白站起来,被许多景色震动的心脏再次鼓动起来。
他缓缓看去,目之所及,是远无尽头的沙色。
第59章 还土王愿(二十六)
西域的土地是一片望而无边的沙漠。
刺目日光高悬于天空, 在这里显得冷酷无情,毫不顾忌地暴露出残酷肆虐的一面,将一切烤炙的烫脚。
战车终于停驻在这里, 卸下堆积如山的行礼, 于望不见沙漠边缘的地方扎起营帐。
周正的地板陷入沙土中, 汇聚在一起的祝力将它们钉入土地,水墨般浮现而出的四角柱支撑起十字尖顶。
坐北朝南绘制着符文的柔软座椅与铺满地板的繁复长毯, 唯一只放了一张长榻的两侧生出青翠欲滴的绿植。
宛如适应西域的风俗特色, 他们的房顶上也搭了大量紫红蓝绿的长纱, 垂下的纱巾将驻地外的沙尘挡在外面。
然而, 这些显然都并非沈白关注的地方。
他正坐在柔软的榻上,双脚被挨个套上了叮当作响的银铃,身上也换了布匹挽出白袍的白色灯笼裤,抱着小绒兔陷入沉思。
他的目光紧紧盯在地毯上甩着尾巴的大狮子上面, 脑门简直要凭空浮现一个思考的旋转符号。
黎神挨着沈白坐着。
但他并未坐在长榻上,只靠着它, 坐在地毯上,手扶在贴着地面的膝盖上, 一只腿支起来,似笑非笑地注视着有一下没一下舔舐爪子的大狮子。
话却是对着沈白说的。
“崽,你似乎十分惊讶……这件事情, 早在你返祖时, 便应当侧面透露出来了?”
沈白满眼恍惚,晃晃悠悠地爬下大榻, 窝进狮子保养极好的皮毛中,怔怔出神。
狮子十分魁梧,腹部足能窝下十只幼崽, 尾部甩着一小簇燃烧的火焰。
它仿佛刚从捕猎状态恢复过来,懒洋洋地窝在地上,透露出饱腹后充满威胁力的怠倦,却又似乎随时能躬高脊背撕扯敌人的血肉。
如今,胆大妄为的幼崽跌跌撞撞藏进它脆弱的腹部。
狮子眯了眯眼,甩了甩尾巴。
沈白转过头,对上狮子锐利冷淡的眼睛。
沈白的心脏熟练到不行地砰砰作响,几乎快要昏过去了。
他透过纱巾瞧了瞧天色,日光依然生着大气,胡乱鞭下火焰。
“……不是晚上,不是做梦。”沈白沉默地想。
下一刻,幼崽发出尖锐爆鸣:“所以,笙烽,真的是一只狮子?”
笙烽发出咕噜咕噜的低吼声,抬起爪子将僵硬弹起来的幼崽摁回自己肚皮底下。
他眯了眯眼睛,满意地将幼崽又往自己肚皮底下塞了塞,几乎要将沈白完全埋进去。
沈白吃了一嘴毛,扭过头呸呸,整个小崽都埋进了狮子怀中。
他胡乱扒拉了一会,终于将上半个自己拯救出来,喘了一口新鲜空气。
随意落座于四周的巫祝低声笑起来,凤胥笑眯眯地托着下巴,羽翼温顺地垂落在地。
他唤了声:“幼崽。”
沈白看去时,雕刻着繁复花纹、斜着、横着铺就同种后毯的榻上只剩一只矜持舒展羽毛的白翼凤凰。
它抖了抖泛着粼粼闪光的羽毛,向沈白啾啾了一声。
头发宛如云彩般漂浮的巫祝默然抬起手,无法捕捉的声波传至沈白耳中:“幼崽……你还记得你返祖时吧?”
沈白点了点头,抱着小绒兔缩进狮子怀中,顺手将笙烽的尾巴也捞过来,一同团起来。
笙烽锋利的眸子瞥了一眼幼崽,沉默着熄灭了尾部烧灼的火焰。
幼崽认真地注视着庚清。
唯一一位能徒手撕开空间的神祝,生来便因为过于强大的天生神祝失去了声音。
他从不参与同伴的讨论,即便交流也大多使用手语。只有少数时候,他会通过祝力传递自己的声音。
沈白却对庚清印象极其深刻。
神祝或许不会知晓,但沈白每天夜里都会偷偷装睡一会,然后将被子踢掉一小块。
很长一段时间里,庚清会在连夜鸣的鸟都睡下时无声地站到沈白身边,俯下身怀抱着他。
沈白尽量保持着沉睡的姿势,默默感受着巫祝小心地将他抱进怀中,亲吻头顶,为他施加温暖的祝福,手掌抚在他的背部、腰间,皮肤的温暖相处传递。
他整个人会被塞入整理好的、一片暖洋洋的被褥中。
巫祝会再在他身边站一会,随后一如来时那样悄无声息地离去。
沈白偶然从神祝抱起他时清醒过来,随后便每日都欺盼着庚清抱他的一小段时间。
庚清一直认为沈白不知晓这件事。他或许刻意忽略了,又或许不想深究,只想维持着这点小小的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