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世之子[快穿](152)
沈白歪了歪脑袋。
“我没有多想。”他小声抱怨,“威姿埃特本来也比我大?”
更何况威姿埃特也不会越界,当真用上位者的姿态教育他?
“但军团长不这么想。”副官毫不留情地戳破军团长,“他很早之前便想让自己的人当你的副官了,倘若你只要一分不坚持留下你自己选的人,他便能将这人撬开,塞给你他自己的人。”
……那个人还是修与副官亲自选的呢。
副官将烟掐灭了,丢进浸润冰球的玻璃杯中。
沈白抱着小黑团子,没看修,默默移开眼。
军团长平静地垂着眼,注视自己桌上的半杯酒液。
副官只是在有意无意地提醒他,不要对沈白倾注过多的控制欲罢了。
这一点沈白当然听出来了,可他不说,或者说不在乎。
但修必须在乎。
他的眼眸中一如既往地沉淀着北境的风雪。
风雪之后,是长达数十尺厚度下湿润而冰冷的黑色土地,带着厚重而深刻的印记,从瞳孔中蔓延,逐渐延伸到世界中。
这个时候,他又像宣传册上的那个军团长了,长而漆的墨发如同黑色瀑布一般垂落着,眼中只有一点点嘲讽般的笑意,唇角两侧微微弯起。
刻意留长的头发并不适合战斗,但也正是代表对方强大的证明之一。
只有这种时候,沈白才能回想起来,他面前的长发男人的确是世界权势最大的人。
沈白看了一会,思考起来自己以后要不要留长头发。
修的长发很好看,手感也很好。
虽然也只有他敢摸……
沈白思考了一会,一点也不管修在想什么,又翻了个身,从修身边滚到副官身边去。
什么换人不换人的、什么对幼崽过重的保护欲,沈白全都刻意当做没有听到。
他又打了个哈欠,溢出一点眼泪的眸中却无比清醒。
“庆典需要我做什么呢?”沈白靠在副官身边迷迷糊糊地询问。
副官摇了摇头:“什么都不需要。你只需要走到那里去,然后等待所有人向你递送祝福就好了。”
“听起来很简单……”沈白小声说,“我要是将大冠冕弄碎了怎么办……”
副官的眼皮轻轻一跳,极快的瞥了一眼沈白。
同一时间,修也很快瞥了一眼幼崽。
下一刻,两人默契地移开眼,副官甚至利用了面对贵族们时的社交技巧调整自己的情绪,轻笑着揉了揉沈白的脑袋。
“那么,伯恩的病可能会好一点点。”
副官语义模糊的隐晦道。
但沈白似乎睡着了,没有听见。
.
两天后,修曾经带着沈白走过一遍的长长阶梯再一次浮现在沈白面前。
但这一次修并没有在一开始等他。
站在红毯上的只有沈白一个人。红毯两边站满了军官,但没有一个人与沈白对视。
依旧是他曾经见过的仪仗,每一层阶梯旁都有士兵,但比起之前的“排练”,现场更加……微妙。
密密麻麻的战旗像牌匾一般悬挂在空中,上面绘制着军队中各个编队或者团体的徽章与图案,意味不明的绶带样式彩带在空中悬浮着。
再往上,便是暗无天日的夜空。
这时候当时是白日,但几乎密不透风的武装战机将天空染成了黑色。
它们是无声的。
沈白之前坐过的尚且杂音不小,可如今宛如钉在天空中的“一面”黑色装甲却是无声的。
但无声的才更可怕啊。
它们几乎仿佛贴着一部分镜头,让偶尔瞥一眼小镜头的人不敢呼吸。
沈白缓缓收回眼。
或长或短的镜头对着他,后头是几乎全世界的人。
沈白踏上第一步阶梯的时候心情非常平静,仿佛去吃饭一般。
镜头跟着他移动,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寂静了两分钟,偌大的世界只剩下沈白一步步踏上阶梯的脚步声。
平民并不知晓军团进行这一场直播的原因是什么,但也能从中嗅到隐约的风雨味。
沈白在差不多到中途的时候看见了修,军团长站在那边,注视着沈白走到他身边。
沈白停了下来。
他等了一会,发现修没有动作之后,才轻轻启唇,在镜头刻意留下的死角中轻声说:“带我走?”
修这才回过神来般,缓缓转过眼珠,慢吞吞伸出手,牵着沈白继续往上走。
因为这时候他走在沈白前面,所以沈白看不见他的表情。
镜头跟着沈白。
于是修放心地流露自己的庆幸与喜悦。
沈白很快站到那块散发的微光的巨石面前。
他来到这个世界最重要的目的,是为了给本体寻找能够支撑他行动的能源。
其他的,都是锦上添花的东西。
现在他找到了。
他给本体传递能源,大冠冕一定会碎掉的。
而他并不清楚大冠冕碎掉会有什么后果。
或许是非常严重的犯罪、或者是非常严重的死罪。
无论他是不是虫族的幼崽……
沈白很冷静地看着它,缓缓伸出手。
镜头早已被印去了提早准备好的另一个场景中去,圆台之上只剩沈白与修两个人。
沈白垂着眼。
这时候,他突然想起来本体曾经唯一打过的一次赌。
本体为此付出了最有可能逃跑成功的可能性。
那他要赌一次吗?
时间变得很长很长,沈白发了一会呆,但等他回过神来,才发觉只过了不到三十秒。
修沉默地等待着。
突然之间,修听见沈白说:“修。”
修嗯了一声。
“大冠冕要是碎掉会怎么样呢?”沈白轻声问,手指慢慢贴近发出荧光的石块。
它欢欣地拥抱他。
他没有等到修回答,便很快触碰了它。
下一刻,曾经漂浮于圆盘数万年的大冠冕仿佛断电般闪烁了两下,随手突兀消失了。
没有声音,也没有任何异象,只是突然消失了。
修的瞳孔缓缓一缩。
沈白缩回手,缓缓转过头看向修。
军团长静默地看着自己的幼崽。
时间仿佛又被拉长了。
涌动的压抑在他们之间传递,交换,压榨。
在沈白即将放弃什么的时候,军团长十分突兀地道:“我们或许知道你从哪里来,我是说……”
沈白的指尖抽动了一下,没说话。
他没打算瞒过军团。
拥有那么多历史遗迹的军团,拥有上万年记忆的虫族,倘若当真被沈白一团乱麻的空白身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没有资格拥有大冠冕。
军团长观察着幼崽的表情,慢慢说:“我是说,我们从很早之前就知道你想要什么。”
沈白皱起眉头,眼中闪过着一点明媚的光芒。
他动了好几次嘴唇。
修停了下来,平静地等待着沈白说话。
他很耐心,哪怕沈白看起来仿佛刚刚学会说话的孩子一般努力发出声音。
终于,沈白用很轻的声音问:“什么时候?”
修说:“比你想象的更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