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世之子[快穿](53)
他的身边坠落着寒冰与雪花,刀锋般的眉眼却温和的要命。他撵着最后的收尾线头,终于也抬起眼,将一切专注落于沈白身上。一只小的实在不能再小的、仿佛刚刚出生的绒兔。
这一眼,仿佛最后一根“稻草”,最终压倒了嚼着肉干越发心虚的沈白小绒兔,嚼嚼嚼的动作不由自主慢了下来。
他动了动毛绒脑袋,瞧瞧那边托着下巴笑意吟吟看他的凤胥,又悄悄另一边眼神冷漠但一眨不眨盯着他的凶魂。
小团子沉默了一会。嚼巴着咽下牛肉,怯怯地往后缩了缩,尾球一摇一摆。
虽然父亲们都很好,但呜呜呜……
沈白哭唧唧地想,但是他们太粘人啦!
他总有种要被他们端上餐盘生吞的预感。
他努力往后退着,四只短脚努力捣腾,却最终也退不动了。
沈白愣了一会,下意识用尾球探了探,却发现尾球似乎被挤成了一张饼。
他惊恐地回过头,便看见刚刚阻止他吃牛肉的罪魁祸首似笑非笑地盯着他,褐铜色的骨指间夹着自己撞到他赤裸胸膛上的尾球。
沈白:“……”
沈白心虚地啾啾两声。
他着实能够理直气壮地背对着一位神祝,但倘若许多神祝团团围着他,他还是会害臊到跳入水中,寻找瑾鱼,藏在它身后了。
黎神微笑着摇了摇头,“幼崽,想不到你的返祖期如此可爱……”
凶魂半跪于沈白身侧,低声嗯了,黑到渗血的眼瞳冰冷璀璨。
沈白茫然地抖了抖耳朵,被投食一根促进消化的不明紫草。于是他连忙叼住,又开始嚼嚼嚼。
他真的好饿;这时候饿,吃饱后没多久也饿,睡着也饿,胃部烧灼着疼痛,灵魂饥渴着嘶吼粮食,迫使他不得不一日大多时候都在吃吃吃。
沈白小兔自醒过来后,便维持着一只小兔的模样。
他先是见着了大大的房子,房子四周风幡飞舞,风铃叮叮咚咚,空旷、安静,安全。
他下意识得到这些信息,才低下头慢慢舔舐着自己的小绒毛。沈白歪着圆脑袋,努力回想自己的记忆,想要得到点有用的东西,最终想起零零碎碎、美好的事情。
他有了父亲。他很幸福。他于什么地方得到的、一点细微的温暖。那些记忆隔着一层温柔的绒膜,沈白试探着将意识贴在上面,悄悄蹭了蹭。
软软的。
他拥有那些记忆,只是记不清楚,沈白还是沈白。
认识到这一点,沈白全然放下心了,丝毫不在意自己如今成为了一只毫无攻击力的小兔子,低着头努力啃啃啃自己的毛毛。
好饿。
沈白一边嚼自己的毛,一边有点委屈地想,父亲怎么还不来看看他。
于是当黎神进来时,便见着一只饿到啃自己毛毛的幼崽小绒兔。他震惊到失手打碎了铜盆,下意识将自己的胳膊低了过去。
“好幼崽。”黎神焦急地哄着,“你怎么返祖过了头?这是你的祝力映像吗?……不,我们如今不说这个。”
眼瞧着幼崽还想要继续啃自己的毛,他啧了声,强行撬开小兔的嘴巴,将手臂塞入小兔口中。
小兔:?
小兔茫然地啃了啃他只能咬住一点点的手臂,恨不得头顶冒出一个问号。
他咬着手臂,努力透过遮挡视线的褐色“墙壁”,两只脚脚扒住那条胳膊,半趴于上面,观察肯给他吃的好人。
……哇,他有毛绒绒的头发;他好高大!好人!等一下,好人刚才叫他“幼崽”?
沈白的小脑瓜转着,从记忆中拎出一个画面:女子抱着一个孩子,温柔地叫那孩子“崽崽”,而他小心拉着女子的衣角。
……沈白眨巴了眼睛,心中决然涌入颠覆心海的喜悦。
这是父亲吗?
沈白想。他能够毫不犹豫地啃自己毛,却不舍得啃父亲的肉肉。
沈白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着。他有点害怕,又带着期待地站直身子,看着神色急切担忧的高大褐肤男人,朝着他啾啾两声。
【父亲?】幼崽这么叫着。
黎神的面容骤然瘫痪了,瞳孔瞬息放大,人如惊鹊。
黎神……说实话,他当时,的确是能自己杀入高天,夺得一枚头颅送与沈白为礼的,只是沈白咬着他的手臂,他恍然忘记了而已。
——事后少见懊恼了几分。
此时,躺于草面之上的黎神轻声啧了声,想起这事,还是觉得很吃亏。
只是凶魂很快将他的注意吸引了过去。
披着深黑斗篷的神祝淡淡道:“我的祝力隔绝了他的下一个梦境。于是,他停留在三岁与【潜觉中存在的运命】了。”
“……说人话,凶魂。”笙烽想也没想,抬起脚踹向凶魂。
凶魂挨了一脚,甚至并没有躲,只是神情有点委屈。
每一次说话,他都会挨打,可他认为自己的说法也没什么疑问。为何大家都会做出一副听不懂的模样?
“简略的说,幼崽此刻拥有两份记忆。一份被封存、压抑,带着……”凶魂瞧了眼黎神,“黎神所梦见的苦痛记忆,强迫地将那些东西封于自己酿造的水面之下。”
“一份是再次从提取过一遍的记忆当中,再次提取出来的,全然只有美好的记忆——也是现在的记忆。”
凶魂的卷曲黑发垂落着,落在小绒兔身上,似乎给他盖了一层被子。他轻轻揉了揉小兔子的耳朵,神色依然冰冷着。
“两次压抑加之使用的生羚兽肉,让本就混乱的祝力更加暴虐,提前进入了发育期,肉l体迫于生长压力,干脆地舍弃了人形,选择优先发育祝力,再反过来发育肉l体。”凶魂总结道,“趋利避害的本能。”
“一只小绒兔,或是疑似绒兔的新生物种。”黎神如是说,“……会持续多久?”
“视取得祝力的情况而定。倘若补给充足……”凶魂沉吟半晌,“三日?”
沈白不管他们在讨论什么,嚼完小草后忍耐了一会,忍不住啃巴啃巴黎神的衣角。
黎神发现时,他的半个大衣角都被啃完了。
黎神:“……”
凶魂:“……”
围过来的神祝们:“……”
最终,云师握紧灵角,干巴巴地问云:“食用神衣有事儿吗?”
云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吃罢,无非味道不好罢了,你怎么得了异食癖了?”
云师也沉默了一会,瞧了眼双眼蒙布的云,隐隐浮起的良心最终占据了上风,默默咽下“是幼崽食用的”这句让人心梗的话。
毫不知情地幼崽依旧保持着让人喜爱的要命的小绒兔形状,无辜地嚼着黎神的衣角。
黎神叹着气,无奈地说,“寻找灶神务必要提上行程了……”
“不过,在此之前。”黎神瞥了眼泛起水纹波澜的地面,眼神逐渐泛起冷光。
“……是不是有什么污晦进入我们的领地了?”黎神轻声喃喃,周身泛起血色金光。
神祝们淡淡看去,一位穿着白锦衣的使者自地面升腾,携着一只明显被上过刑的土地公。
刀耕的眼眸骤然深了。
南蛮之使。
凤胥抬了抬眼,默不作声地抬起手,握住刀耕攥成拳头的手。
“巫祝们。”使者丝毫不胆怯,他的浓眉之下是一双充满傲慢与冷静的褐眼,面孔方正,身材结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