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世之子[快穿](72)
沈白趴在云师身上,想了想,点了点头。
云师眯了眯眼,轻声道,“啊……那便好说了。”
沈白蹭了蹭云师的还未弥漫冰晶的皮肤,小心翼翼地靠在上面。
只能靠一会。
沈白有点不舍地想,这块皮肤马上也会被冰雪占据,除非他一直用自己暖着。
暖一会云师,沈白就会变成一只小冰雕。
于是尽管沈白十分喜爱趴在巫祝怀中,也不怎趴云师。
“灶神从未饿死过一个他视线内的孩子。”云师捏了捏沈白的脸蛋,神情淡淡,“只是那个孩子,他受了灶神的食物,得幸不死。只是不出千尺,他便将食物分给了高天的孩子。”
云师缓缓到:“……那时,我们与高天的战况还未达到谁都不放过的地步。”
沈白预感那并不是一个好故事。
他心中的情感沉甸甸的,也闷闷痛起来,叫嚣着做点什么。
仿佛、仿佛他知晓这个故事接下来是什么发展,仿佛他曾经历过不同却相同的故事。
“那孩子的天赋并不出众,他没有天生神祝。他的父母因填海造陆而怀着荣耀死去,倔强地不肯接受任何巫祝的祝福——包括我的。”
云师再次的、刻意的重复了一遍,字词咬的死紧,神情也平静地要命:“包括我的。”
“于是他独自踏上游行。几乎所有巫祝都在为了战争做准备,只偶尔我们去悄悄去看他。”
“讲到哪里了?对。分给高天的孩子们食物。”云师平淡地接过最初的话,“他们认为我们的孩子有更多食物——灶神与巫祝亲密无间。于是他们趁着他睡着,联手将他砸死了,连他的肚子都扒开翻找了一遍……”
神祝停顿了一会,抱紧了沈白。
沈白眼神空洞地注视着掠过的万物。
他似乎被架在火上烤,浑身发烫,神经却仿佛被烧坏了,猛烈的热烫过后是烫到极致而感到无边寒冷。
沈白反应了一会,才从记忆中扯出来,这种感觉叫愤怒。
他的指尖震颤起来。
云师低下头亲了亲沈白,捉住他的颤抖的小拇指,握在手心收紧:“可他们没从他肚子里找到一粒米;全是些草屑。那孩子认为自己是巫祝,无论如何也比普通人体质好——他当时是当真认为自己食用草叶不算受罪的。”
“于是他死的时候,连祝力都没来得及展开。这之后,无论怎样,我们都没有允许幼崽独自踏上游行;从那以后,我们正式与高天不死不休……直到天灾降临。”
沈白茫然地皱起眉头,祝力嗡动,呼吸急促。
隐隐呼啸而起的烈风终于线路破绽,狂猎大作。
祝力鼓动着天地自然,不自觉地发泄自己的情绪。
云师闭了闭眼,双手覆住沈白的眼睛:“幼崽,听着……我并不想你因此而愤怒。”
“你如今还未曾知晓的、属于你的过去,或许并不比我们的过去好多少,我们早已替你愤怒过,可我们毫无办法。”
他轻轻托起沈白的下巴,抱着他站起来。
沈白眼前的黑暗消失了,云师的手挪开了。
沈白沉默地看着飞速倒退的万物。
他清晰地看见一棵棵树木闪过,一座座房屋跑走。
他还能看见蓝色的鸟儿追赶了他们一会,最终泄力摊在地上。
“你从另一个世界漂流而来,被黎神梦见,成为了我们的孩子。”云师说,风冽冽吹起他水蓝色的、海浪般的长发。
冰晶随着风刮走,好似他于黄昏行路中留下一路飞舞的蓝色星光。
他们就这么赶路。
沈白抱着云师,靠在他的胸膛上,大声嗯了一声,眼睛湿漉漉的。
“我很、我很庆幸我遇见了你们。”
“你知道吗,幼崽。”云师蓬松的卷发齐齐向后飞去,他全然露出来的脸骨相优美地不似真人。
神祝在一片狂风中凑近沈白,风声似乎被隔绝在外,沈白耳边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下云师的轻声:“不要为遇到我们感到庆幸。真正最需要对方的是我们……谢谢你来到我们身边。”
否则,他们当真不知晓接下来会怎么办。
或许世界会因他们不管不顾放开手脚的战争毁灭一半?
或许他们会全然堕落,神树会悲伤而痛苦的放弃庇佑他们,他们终身流落于深渊。
或许……
或许么都不会发生,他们会仿佛平静般生活在大陆上,等待着四国的又一次“召唤”,等待着永远也不知道可不可能等到的幼崽。
可心死了还不如身死了。
沈白蜷缩在云师怀中,眼泪抹在他身上。
云师抱着沈白,金瞳依然平静。
平静到近乎死寂。
下山的太阳落到他眼中,将最后一点光芒带走,只剩下小小一点阴影。
沈白感觉云师低下头,他似有所感般对上云师的眼睛。
云师用细如蚊蝇的声音说:“他是我死去兄长唯一的幼子。”
沈白徒然感到一阵击打胸腔的憋闷与难受。
云师最后说,“倘若他还在,你应有一位爱你如命的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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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巫祝于夜晚降临之前抵达了森林,战车停驻于冠带的领地之上。
沈白总觉得这个黄昏过于漫长了,月亮姗姗来迟。
灵鹿站在森林边缘哒哒蹄子,宁静而仁慈的眸子倒映出他们的身影。
它身后是茂密到深邃的绿海,层层树木起起伏伏,宛如大地的呼吸。
“呦……”
沈白惊恐却又感到理所当然地听懂了冠带的话。
“你竟然还没死呢。”
冠带是不是在骂人!
沈白咽了咽口水,无声后退再后退,将云师孤零零落在原地。
冠带上前三步,注视着云师。
它还记得云师海浪般的长发和他金色的眼瞳。
正如百年之前的云师,他依然是这个样子,只是身上的气息平和了许多。
兄长消逝后,他回避了与冠带的会面,正如南方永远都不会见到兄长一般,他也不会再见冠带。
他仿佛从未从那场血腥的梦中走出来。
云师缓缓收紧手,注视着冠带。
它还是最初的样子,眼睛温柔如初。
……直到现在。
半晌,他低声唤到:“冠带,好久不见。”
灵鹿撞进他怀中,不住地顶他。
沈白先一步躲开,抖抖小尾巴躲到南方身边。
而南方早已被沈白的小尾巴和小绒兔耳朵吸引了,眼睛微微睁大。
“呦?”它闻了闻沈白,急切地问询。
沈白咳嗽一声,耳朵红了:“我、我返祖了,我才不是小绒兔的幼崽,不能到森林里养的。”
南方微微歪头,遗憾地叹了口气。
它叼住沈白的手臂,慢悠悠晃到距离云师与冠带不远不远的地方。
冠带正整理自己的仪表,而被冠带撞进怀中的云师也在整理自己的衣服。
只不过他的衣服带着两个被鹿角戳出来的洞。
沈白咳嗽了一声,掩饰自己的笑声。
“云师……笨笨。”沈白抖抖小尾巴。
南方的视线忍不住停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