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世之子[快穿](68)
“然后,凤胥会将风吹过来,大树会像神树的柳叶一般飘起来,世界就像像绿色的海。”怀中的幼崽低声诉说着,靠着他的胸膛,温暖的吐气一下下打在他的心里。
“……黄昏的时候,沈白会和大家一同坐在神庭外,看天上的云染上胭脂,然后跟着太阳一起回家,月亮就探出头来了。”
沈白回忆道:“青铜炉里燃烧着红彤彤的炭火,烟袅袅的,夜色会很美,神庭外是一汪大大的池塘。”
云默不作声。
沈白不说了,他往云怀中又凑了凑,然后抱住他。
他紧贴着神祝的心脏,沉默地听着只属于神祝的缓慢心跳。
微风吹动两次,神祝的心跳才会响上一声。
他们的心跳向来如此缓慢,往常沈白并不这样,可他从前几日开始便也这样了。
云涣散的瞳孔躲在黑暗当中,无所适从的颤动。
强行平稳下来的心跳控制不住地加快。
他胡乱硬塞祝力,逼迫心脏重归宁静之时,又听见幼崽说,“云,你不想看看我吗?”
于是心脏脱离掌控了。
云的指尖颤抖着,供给过于充足的血液另四肢发红,连带着常年无感的眼眶也刺痛起来。
沈白仿佛真的十分困惑。
他掰着手指头一一细数:“大家——所有的大家,巫祝们,灵物们,灵兽们……都说我长得还算可爱。你不想见一见我长什么样子吗?”
云的呼吸急促地不成样子。
他狼狈地搂住沈白,终于肯说话:“不要再说了……”
沈白恍若未闻。
他还是很小声地说,“云,不想看看我的眼睛吗?”
神祝全然如同一座倒着的雕塑了。
他的内心被幼崽勾勒出的场景一一填满,浮现了太阳与黄昏。
随后又有了人,有了灵物与非灵物,最终组成一个世界。
还有一轮宛如幼崽眼眸般的月亮。
……他真的不想看见吗?
云倍感绝望地皱起眉头,心脏鼓动地像一万只鼓槌齐动。
这时,他竟然又听见沈白尤嫌不够般再向他怀里凑了凑。
沈白很认真地注视着云。
他冥冥当中知晓云或许快要妥协了,他知晓他应压下最后一根稻草。
但他没有说那句云本觉得自己会听见的话。
沈白或许会说:“我想让你看见”。
但事实上,沈白只是凑近云的耳边,小声说,“云,你本应当看见。”
刹那间,蒙住云双眼的白布颤动起来。
第55章 还土王愿(二十二)
出游这个决定由黎神提出, 巫祝们于神庭中投注了六次祝算后定于七日备物,第七日出行。
沈白在这七日换了三十多套衣服。
由第一日代表新生的白衣至第七日夜晚的初启,由灵物馈赠打磨而成的饰品到巫祝们多年熔炼的臂环。
他将云送回圆楼时, 穿的是一件制式繁琐的云纱。
沈白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了一个名为“沈白”的瑰丽仪式。巫祝们一个个为他更换饰品、一层层穿着繁复服饰, 神色平静到肃穆。
对于神祝们来说, 这的确是一种仪式。
“游行,对于神祝们来说, 是极其重要的事情。”
黎神如此对沈白述说。
他使沈白坐在他右手的臂弯中, 左手慢慢顺着神庭当中放置的沙盘缓缓移动。
自类比神庭位置的玉石出来, 指尖划出一条漫无目的、歪歪扭扭的线条出来。
沈白抱着黎神的脖子, 沉默地听他讲述着。
他的祝力被黎神赶跑了。习惯了整个世界对他敞开之后,唯一“感受不到”的黎神,便成了一个象征某种微妙界限的雕塑。
仿佛他一旦能砸碎这座堪称瑰玮的塑像,便能走进另一个全然与现在不同的大地。
想象不出来的大地以一种另他无比渴望的吸引力诱惑着他。
沈白再一次看了看黎神。
他能感觉的出, 自从黎神提出要“出游”之后,神庭变得不同寻常起来。
神祝们在极为默契地一点点转变对他的态度, 从对待幼崽变成……
沈白想不明白,但他的祝力理所当然的告诉他这理应接受。
沈白茫然地看着黎神。
“什么是理应接受?”
他问黎神。
黎神划的线停住了。
他微微侧过头, 挑起眉头。
“一个足够莫名的问题,我甚至不知晓你的前置解释。”黎神温和地说,“但我可以回答你……不, 我不用回答你。”
突然之间, 黎神收回手。
似乎察觉到了沈白不太对劲的视线,他微笑起来。
风幡骤起骤落, 如同被只降临了一秒的龙卷风袭击,风铃于瞬息之间大作叮铃,下一刻也被强行扼住, 逐渐平息下来。
两方不同的祝力于风幡之间碰撞、绞杀,带着血腥味混淆在一起,逐渐分不清你我。
那一方是沈白的,一方是黎神的。
沈白抿紧唇,额头渐渐沁出薄汗,眼瞳中依然是不肯服输的倔强。
他默默握紧拳头,再一次挤出仅存的祝力,企图将风幡处缠绕的祝力解开汇合,随后一举吞噬外来者。
然而,他听见怀抱着他的神祝低声笑了起来,低沉而厚重的嗓音如同他对抗的祝力般,如同深达百尺的湿润黄土地。
沈白怔了一下,心脏砰砰跳动,似乎预料到什么,飞速涌出所有储存的祝力。
全然席卷而成的祝力盘旋、涌动,如同生活在空气当中的鲸鱼。半透明的金色身躯内点点光芒闪烁,即便在白日也晃眼耀动。
它浮现在世间,张口吞噬所有空气,庞然的阴影落在神祝们的头顶。
它祝解出了自己最初的形态,彰显了自己的威严,便开始坍塌压缩,变为适应战斗的外形。
天空轰然作响,云朵被升腾而起的金光打散,风与草叶被卷起,割破了树皮。
神祝们讶异地抬起头,便瞧见这连接着天与地的金色龙卷风。
它几乎要顶破肉眼范围内的天空,嗡动的祝力即使隔着遥远的距离,也能从隐隐传来的音波中感受出来。
想必只要站在它附近,也必然能被不施加任何神职的单纯祝力碾为肉泥。
“……”他们低声交谈了几句,站在不远不近处,依靠着圆楼的台柱与栏杆,眼中全然是评估小辈实力的平静与欣赏。
“幼崽的祝力。”神祝低低的笑,“他才五岁,哈……很漂亮,不是吗?”
“我早就想说,我们接回幼崽的第一日,是神树为他遮挡了一部分来自高天的窥探。能叫祂如此喜爱的幼崽,若拿不出清澈到如此地步的祝力,我也不免要在神树庇佑之下活了。”
分不清是哪个神祝接话,也分不清是哪个神祝喃喃自语,他们纷纷自说自话般询问着、回答着。
当然,或许他们在同时问很多人,也同时回答很多人,只是旁人并不能理解这种交谈。
如同信徒念咒般的簌簌低语时,巫祝们才形似古籍中记载的“通神大巫”,冠以神秘与隐秘为名的诡异之人。
“我们可能平日表现的太为正常了。”
他们遗憾地道,“不清楚幼崽游行回来后,会不会被我们的真实吓坏。”
停顿了一会后,他们又笑起来:“啊,听起来很坏,但我确实十分想看见他因此恐惧却试着一点点接近我们的举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