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昏君求死不能后(96)
远宁王拿起另一枚,系在自己腰带上。
白昼莞尔,歪头看看他,若说王爷腰里挂着一枚这样的小玩意,略显幼稚儿戏,但……挺可爱的。
他道:“和你相比,我可欠缺怠慢了,什么礼物都不曾准备。”
王爷摇头,道:“你若是不累,便吹首曲子给我听,前些日子在乐兮堂听了几段曲儿,有些发腻。”
白昼笑道:“这有何难。”
他嘴上应了,在王爷跟前坐下,却没急着吹奏,反而微闭上眼睛,不知在琢磨什么。远宁王也不催他,只是静静的陪着。
不一会儿,白昼睁开眼睛,把箫凑在唇边,试了几个音,而后乐声缓缓飘出。
他微垂着眼眸,显得睫毛点墨一般的浓。
柔暖的烛光打磨去他轮廓的棱角,也让睫毛在眼睑上遮出一片阴影,掩藏起他眸子里的灵透和冷冽。
人看上去竟格外的温柔了。
曲子也格外温柔。
是一首王爷从来都没听过的。
若是乐曲能描绘出画面,那么这曲子里没有清泉明月、风扫凉竹,也没有凭栏听雨、醉仰星辰,反而像旧友寄来的书信,被缓缓的展开,静静的读,熟悉平和,把心事娓娓道来。
王爷不禁在想,同样是寄情于曲,白昼的曲子与方妙儿的截然不同。倒不是说天壤云泥,而是自己终归更愿意做小白的知音人罢了。
待到一曲吹罢,远宁王还沉浸在乐曲中,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平静坚定,又透着一丝极淡的伤怀。
他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箫声本就呜咽深沉,才让他产生了错觉。
白昼倒是立刻就收敛了奏乐时沉浸其中的状态,伸手在远宁王眼前一晃,把王爷晃得回了神,笑问道:“好听吗?”
远宁王点头,道:“当然,”他缓缓吸气,抿了抿嘴唇,“这是……什么曲子,从前没听过。”
白昼颇有些得意了,道:“是我谱的。”
“取了名字吗?”
白昼把箫拿在手里摩挲了片刻,抬起眸子看着远宁王的眼睛,才缓缓的回答道:“叫……《待君归》。”
我等你,等你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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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前排磕CP第一人,布戈小同志。
第73章 昏君!拿命来吧!
灯火阑珊下,白昼眸子里闪出的星火,几乎把王爷的理智烧尽。
他差点要脱口而出。
但一瞬间,白昼曾经病重难受的模样又显现在眼前。
终于,他拉起白昼的手,问道:“这几日身体如何?”去诊他的脉。
指尖刚触及白昼手腕,便听侧窗边,清晰的敲出一个节奏。远宁王和白昼目光一触,道:“来了。”
陈星宁轻巧的从窗子跃进屋里。
见这屋里的陈设和皇上今儿颇为不同的打扮,微一愣神,很快又恢复如常,道:“是西面的宅子暴露了。”
王爷看向白昼。
白昼沉吟道:“西面……是宝恒,”这宝恒在御前低调得很,只负责御书房的整理打扫,每次他在御书房当值时,白昼总会忽略自己身后还站了个活人,让人时刻注意是本事,让人忽略,其实也是。
想到这,白昼转向陈星宁,又嘱咐道,“别惊了其他人。”
陈星宁领命,又从窗子翻出去,鬼魅一样消失在夜色里了。
这一夜,御前太监宝恒失踪了,没人知道他去哪儿了,后来布戈只带人在他随身的物品里翻出家里向他催着要月银的信,说家里的弟弟沾了赌瘾又爱上了修仙服丹药,让他这个废物尽快多从宫里挣些银子。
偌大的皇宫里,每年莫名消失的宫女太监无数,原因各异。有被主子责罚死的,也有自己想不开寻短见的,还有极少数偷偷逃出宫去的。
宝恒在御前本就不得宠,如今又被家里催要银钱,大家都道他不胜其烦,或许是一时想不开……
不知那日就会在某个犄角旮旯,发现他的尸体。
但只有白昼几人知道,信是假的,宝恒如今被关在陈星宁找的一处宅子里。
自从白昼想借尚宇炎这个机会,抓抓宫里、朝里的眼线,便安排了数个漏洞等叛徒钻。
宝恒这茬儿,是白昼按照御书房太监的排班,准备了不同的机密信件,放在看似隐秘的地界儿。
信里是远宁王身为紫薇令,向皇上交代尚宇炎的情况及关押所在。
当然,每个御前太监得知的关押地点都不一样。
陈星宁所谓“西面的宅子”,正是宝恒知道的信息。
但其他人就都干净了吗?
当然不一定。
不过白昼知足,抽丝剥茧总得先找出个线头出来,能揪一个是一个。
大难临头,不是每个人都能守口如瓶,信守当初的承诺。
果然,还没等陈星宁和远宁王上手段,宝恒便知无不言起来,只盼着能求皇上绕他一命。宝恒也是当初借由瑞王的势力安排在皇上身边的,他如今的东家是马家。
白昼听了这个结果,心道马巽果然是不消停,恐怕原来白景针对他,也是有原因的,只不过白景的手段看起来更“混蛋”一些。
那原主白景不知去了哪里,但白昼越发觉得,不论好坏,他其实是个计谋深远的人。披着一张混溃君王的皮,独自筹谋着什么。
可叹孤军奋战,功亏一篑。
四日后的朝会上,户部尚书与新任左都御史联合参奏,前左都御史马巽之子马承扬触犯《大尧律》——入仕者亲眷不得从商。
白昼坐在龙椅上暗笑,果然消息透出去,总会有人坐不住,便道:“这事儿……咳,马爱卿卧病在家而已,朕也不好过于苛责旧臣,若是当真较真儿去查,在座个各位只怕有一半都要吃瓜捞,我大尧的天下财政,可要大打折扣了。”
左都御史道:“陛下为民生计,取重放小,高瞻明察,实乃我大尧百姓之福,但……”说着,他叩了一个头,“马承扬对在职官员冰炭相敬,受他好处的官员,更是不止一人……下官身为左都御史,既然查实,便不能失职轻纵。”
说着,与户部尚书一唱一和,将查到马承扬行贿前任户部尚书,得以从户部将前朝端凌王府的地契买出,以及他贿赂的其他官员的劣迹一一细数。
白昼一边听着,一边打眼看右都御史文亦斌。
自从皇后薨逝,文亦斌越发低调了。
白昼探他的虚实,曾传召过他几次,但这人嘴上像涂了浆糊,问什么答什么,多半句话都不说。
惜字如金不过如此。
但无论文亦斌表现得如何恪谨,也不乏有民间打趣的闲话传来——左手如流水、右手百炼钢。说得是左都御史两三年内换了三任,右都御史文亦斌,可是自皇上登基前,就稳坐其位。
所谓左掌堂内,右巡外阜,是尧国左右都御史的分工规矩。
从前蚌安郡捐官的事情,文亦斌起码该有个失察之责,谁知皇上当初提都没提这茬儿,不能不说,皇上对这个曾经的大舅子,相当宽容。
不仅如此,在皇后薨逝之后,还给了不少哀荣宽待。
这会儿,只见文大人一如常态看着同僚侃侃而谈。
待到左都御史言辞激昂已毕,白昼向文亦斌道:“文爱卿,以为此事该当如何处置?”
其实白昼明知故问,他前几日不着痕迹的给文亦斌透露了不少风声。果然文亦斌自己不出头,却闷不吭声,不知用什么手段撺掇同僚居了这份功。
文亦斌向上行礼,道:“微臣曾与马巽大人同僚之谊,实没想到他居家郁郁,却对儿子疏于管教,按《大尧律》,官员的亲眷从商,该罚没经商收入,官员降职三阶,马大人,实在是糊涂。”
冠冕堂皇,滴水不漏。
于是,白昼道:“既然如此,此事便交由督查院,你们左右都御史,二位商量着办吧。”
说罢,无事退朝了。
晌午的太阳斜射在地面上,宫里的蝉大多被内侍庭粘去了,即便没有吱里哇啦的吵闹,白昼依旧觉得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