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昏君求死不能后(77)
但他越是这般喜怒无常,文煦越觉得心中生寒。
强自镇定着,带着三人游园子。
兜兜转转,眼看到了白昼刚才就想来看的那片湖泊旁,此时日头已经偏西,阳光洒在被微风吹皱的水面上,洒金笺一般的耀眼明媚。
湖边垂柳探水,像是折腰的姑娘,长发落在水面,顾影启朱唇,轻笑扫峨眉,便是初夏该有的模样。
再往近前走,便入了回廊,能听见隐约的琵琶声。弹琵琶的人这会儿定然是在自娱,曲子声音轻柔流畅,小弦信手,犹如有情人耳畔低语。
白昼精通箫乐,一听便知这琵琶声出自谁手。不知是否是文煦刻意安排。若依刚才在花厅时,小厮所言,怕是文煦早就准备好的风雅邂逅。
寻着琵琶声音去找寻弹琵琶的人,正在湖心亭里。
可亭子三面笼着遮阳的轻纱,看不真切亭中的人。
白昼偏头看文煦,文煦只是向他一笑,道:“这……倒是公子的知音熟人了。”
他说罢,示意白昼跟着他绕过回廊。
几人走得不疾不徐,好不容易就要看到亭中人,琵琶声却停了,隐约听到亭中有人说话。
再走近几步,逐渐听清对话出自两位姑娘之口,一人言语始终轻窃,另外一人说话声音却越来越大。
还没见到人,便听那女子道:“文公子确实高看姑娘几眼,可姑娘还真当自己是金枝玉叶了吗?前日来的高公子想要姑娘陪着喝杯清茶,是看得起姑娘。”
停顿片刻,只能听见另一人低声答话,却依旧听不清她说什么。
高声的女子又道:“说好了?我怎么不知道,文公子何时给姑娘许下这般承诺,姑娘既然前来这里,便意味着姑娘认同这里的安排……”
话听到这,文煦加快了脚步,白昼本来想再听听墙根儿的,可文煦显然是不想给他这个机会。
几步转过曲桥的最后一个弯,只见弹琵琶的姑娘正是夏司星,和她说话那人却面生,年纪看上去比夏司星略长几岁,衣着打扮与姑娘一袭月白的衫子形成鲜明的对比。
若说夏司星犹如春日枝头皎白的含笑花,那另一名女子,穿着便如粉桃点翠,多少还是艳俗了。
不知夏司星和她说了什么,她突然就要去抢姑娘手里的琵琶。但夏姑娘即便是花拳绣腿,也是有拳脚功夫的,步子一措,轻巧的让开她饿虎扑食似的一抓。
她一下扑得猛了,被夏司星一晃,重心顿失。
湖心亭本就不大,她几步就冲到边缘,眼看失足落水,夏司星低呼一声,莲花步轻巧娴熟,眨眼间追到她身边,琵琶交在左手,右手去拉她小臂,想把她拉回来。
只是人都自私,尤其这种危难关头,身体的行动会快于头脑反应,她也不管夏司星的初衷便是救她,下意识就把夏姑娘当成了救命稻草。
全没方位的胡乱一抓,正好抓在夏司星琵琶上。
夏司星本来已经一只手拉住她了,但夏姑娘像是极忌讳别人碰她的琵琶,下意识就往后一躲。可就苦了花枝招展的这位。
她衣裳穿得太啰嗦了,身上吴带本来搭覆着好看,随风轻摇,如飞天起舞。
可飞天从来不会脚下拌蒜。
长长的绸带垂了地,被她一脚踩住,左脚拌右脚,重心更乱了,直接就向后摔倒。
慌乱间,胡抓乱拽……
终于,两位姑娘几乎同时惊呼出声。先后摔进湖水里。
场面热闹有余,风雅尽失。
眼看二人落水,文煦大惊失色,惊叫着冲到亭子的矮栏边,往水下张望。
夏司星是会水的,踩着水露出头,赶忙远离身边那位把湖水扑腾得向煮沸了一样的主儿——没本事救落水鬼,就暂且离她远一点。
文煦的惊惶已经超出了眼见旱鸭子落水的紧张范围,白昼刚觉得他反应过激,便听文煦高呼道:“快来人!救人!”他惊惶回身,“这湖里……养了鼍龙!”
一瞬间的晃神,白昼和远宁王都反应过来了,鼍龙,不就是……
鳄鱼嘛!
几人慌忙跑到亭边矮栏旁观瞧,果然发现几道水线,极快的向水里的二人逼近。
陈星宁不知道鼍龙是什么,但他看几人的神色,就知道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眼见有东西过来,也顾不得许多,从亭子里一跃而出,一把先将夏司星捞起来。
脚尖在水面轻轻一点,一手搂住姑娘腰身,另一只手在自己腰里一划,软鞭迎风展开,抖手间,鞭身缠在亭栏上,借力一跃。
带着姑娘翩然出水,稳稳的落在亭子中间。
英雄救美,行云流水。
他先救出心仪的姑娘,再要去救另外那位,便眼看来不及了——已有一头鼍龙率先游到近前。
也正是这时候,远宁王直向湖面跃去,岸上几人都惊了。
鼍龙,是伺机而动寻找猎物的。
如今傍晚时分,它们本就都栖藏在暗处,等待着日头将落时的那顿饭食。它们早就被喂习惯了,两位姑娘骤然落水,让它们以为,这二位便是今日的吃食,即刻都游拢过来。
再看王爷,艺高人胆大。
他跃出去时,便看见鼍龙已经进入掠食范围,也许眨眼的功夫就要咬住水里的姑娘。
电光石火间,王爷足尖正点在鼍龙鼻尖,使出个千斤坠,把它已经微张开的嘴巴压得又合住了。
几乎同时,弯腰拎起水里姑娘的衣领,脚又猛蹬在鼍龙头上借力,跃上湖心亭,在亭子围栏边上落脚轻巧借力,跃回亭子里。
再看水里,鼍龙显然是没吃过这种明亏,暴怒着腾浪而起,大嘴猛然咬了个空。
白昼看得心惊胆战,他明知王爷应该无恙,却也还是忍不住问上前拉住他手臂,关切道:“有没有伤到?”
远宁王见他的神色,笑道:“当然无碍。”
转而去看刚被救上来的这位。
姑娘显然是知道湖里有什么的,才会在失足落水时,千万般惊惶。
这会儿,她又急又怕,加上呛了湖水,已经昏死过去。
王爷当然也顾不上什么避嫌和男女授受不亲了,一番急救,把除了白昼的其余几人看得瞠目结舌。
好在,人救过来了。
她入眼便是远宁王正看着她,她像是吓得紧了,忽然“哇”一声就哭出来了,紧紧拉着王爷一条手臂,抱在身前。
白昼知道这是应激反应,见文煦要上前去阻拦,便把他拦住了,示意他稍待。等到那姑娘哭得差不多了,王爷才抽回手,道:“已经无碍了,姑娘去换件衣裳,喝杯压惊茶吧。”
这时候,院子里的家奴院工,才陆续不断地聚集过来。
若是没有陈星宁和远宁王相救,只怕当真要落得收尸都收不到囫囵的下场了。
待到两位姑娘惊魂未定的被接走换衣裳梳洗去,白昼才转向文煦,皱眉问道:“好好的湖水里,养这些东西做什么?”
文煦神色显出为难,摆手让侍人们散去,才向皇上行礼,低声答:“公子不知,这是……镇煞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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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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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是阿晋抽风的证据。
正文和作话的标点符号这几天不知为什么,会同步……
第59章 须得有人牵制远宁王。
眼看到了晚膳时候,文煦把几位极贵之客迎到一处名叫烟云楼的地方。
顾名思义,地势极高,初夏的季节,楼阁半敞,正好能把养着鼍龙的水潭收入眼底。
居高而望,白昼这才看清,湖水三面岸崖直上直下,只有一面是缓坡,也独有这一面,周围砌了砖墙,刚才水平看去,只道是为了把地界儿分隔归整,如今才明白,墙是为了拦湖里的凶兽。
再细看,湖水被湖心亭和穿亭而过的回廊分为两半,俨然是一副阴阳双鱼图,湖里堆砌出两处造景礁石,给阴阳鱼点了睛。
湖心亭的顶子上,还有一副较小的阴阳图。
同心阴阳阵,白昼曾在一本风水书上看过,这是用来镇天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