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昏君求死不能后(154)
寻戍将军是刑部的军犬,被白昼点拨着训练过,技能越发贴近现实中的警犬,寻人、寻物、营救、突袭,分类极细。
陈星宁肉眼可见王爷疲态尽显,他虽然不知鬼门针的内情,却看出,这人再这样操劳下去,只怕皇上还没救到,他却要先累倒了。
便向远宁王道:“白袁劫持陛下,虽然丧心病狂,却也不会悄无声息便置陛下于险境,宮宴变故前后,下官与楚将军抓住了上百名白袁豢养的暗桩死侍,分别押在内侍庭和刑部,只靠陶迪大人一人审讯,收效甚微,王爷讯问技法自成体系,下官劳烦王爷,查问线索。”
远宁王知道,自己如今这副模样,任谁看都得觉得像是丢了半条命,也知道陈星宁这是给他台阶下,让他休息,便就应了这份“文差”分头行事。
先是对众人一通一青二白伺候,而后自己身体稍缓上来些,便对几名细致内情的头目又是一轮疾风骤雨般的鬼门针,还真的问出些有用的线索。
白袁近来,总是由一人护着,前去城郊的一处地界儿,但具体去得是哪里,又去做什么,没人知道更多细节。
正这时候,陈星宁传回消息,说是寻戍将军一路追出城去,到了城郊,气味被一片湖水断绝了。
王爷心思一动,道:“本王知道是哪里了。”
正是他曾经带白昼泛舟的静水湖旁,那片湖泊旁本来有渔船,废屋,不知是何时何人荒弃在那的。
回想那一片地势,倒是个易守难攻,又极为隐秘的地方。
只是白袁千算万算,没想到王爷曾经为了带皇上出去散心,早把那片地界儿摸透了远宁王不仅认路,还知道一条蜿蜒的小路,从湖水边上分开岔路,通往废屋后身。
除此之外,远宁王还查问出另一条重要的消息,突袭皇宫东西二门的死侍暗桩,是早就藏在了文亦斌府上的。
文府闹中取静,如今朝月城风雨飘摇,对文府的监视当真是松懈了。
暗桩们早在月余之前,便偷偷买通看守乐兮堂地道入口的侍卫,自鼍龙湖的入口挖通了一条通往文府的新通道,文煦早与白袁暗通,里应外合,先是制住了父亲文亦斌,而后配合白袁,搞了一出偷袭的伎俩。
他当然希望尧国变天儿,皇上最好是能死了才是。
若是真能盼得新君登位,大赦天下,他从前的那些事儿,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远宁王将大尧地下通路的地图交予楚关,让他先去文府拿人,一朝疏忽,让白袁和文煦钻了前朝地道的空子。
事至此时除了拿人,还需得防备着宫中再被突袭才是。
月余的时间,地下的通路不知被白袁改工成什么模样了。
抛开恩怨,王爷唏嘘,想那白袁隐忍多年,若再忍辱负重数年,直接入宫发动宫变,登上皇位的可能性当真比现在大得多,只可惜他的心日日被仇恨灼烧,加之身体的病症也已经严重到要用寒花淬止痛。
他没有时间和精力消耗下去了,拖得疲沓了,就只想求一个结果。
这事便终如梦幻泡影,虚无缥缈了。
果然,成功道路上的敌人除了自己的内心,还有一项,便是时间。
第115章 丑人多作怪。
白昼的身体,本来就被自己用药“作践”得孱弱,他非常讨厌自己病病歪歪的样子,但他无奈。
比起被白袁逼着沾上药瘾,变得痴狂失了本性,他宁愿自己只剩一口气,清醒的迎他的简医生回来。
自从他知道白袁身体有病且对皇位不过尔尔,白昼就认清了,他的筹码,除了白袁对他的恨意以及自己的性命,真的再无其他。
冬至宮宴上,眼看自己制衡了白袁,让他的计划一一落空,他又喜又悲。
喜,在于天下的危难已解,自己这个半路出家的皇上,对得起苍生万民;
悲,在于简岚鸢不仅没回来,更是极有可能遇到了难处,最要命的是,如今白袁计划落空,只怕不会像之前那样在乎自己的死活了。
还有命再看简岚鸢一眼吗……
事态的发展一切如白昼所料,废屋中,他被白袁一脚踢出内伤来,身体雪上加霜,直到他分辨出夏司星拿出的血书是早被做过手脚的,让他又看到了希望——这些事在简岚鸢的算计中,他该是尚且平安。
内伤之人,大悲转喜,心力交瘁,终于还是支撑不住精神,昏过去了。
待到他又一次迷迷糊糊醒来时,只觉得身子好像飘摇在云端,晕乎乎不知是真是幻。
恍惚间,一只手触碰上他的脸颊,掌纹粗粝,该是一只男人的手。
手指自他的眉心,描摹上鼻梁,又到嘴唇,一直向下,沿着他脸颊的轮廓,滑向脖子,停留在他喉咙的凸起处打了个转。
力道让白昼觉得别扭——隐约含着一股很矛盾的、压迫的、占有的意味。
以他对简岚鸢的了解,这人一定不是简医生!
惊慌间,意识一下子被抽回身体,白昼猛地就睁开了眼睛。
入眼一张藤制的面具。
白袁?
他这是要做什么……
刚清醒过来,眼前的画面还不甚清晰,待到缓了片刻神,眼中的精光凝聚起来,白昼看请这人虽然戴着与白袁一样的面具,二人轮廓也有几分相似,却委实不是同一个人。
白袁年岁长了,脖子、手上皱纹堆叠,可这人,除了脸丑,身上其他地方裸露的皮肤还呈现出年轻人的状态。
白昼微微一动,发现自己被绑在一个木头架子上。
丝毫动弹不得。
他身处之地,是在船上。
是一艘并不太大的船。
这片静水湖,王爷曾带他来过,不甚宽阔。
船停在湖中央,落了锚,随着微波飘飘荡荡。
“尊驾是谁?”
白昼嗓子已经沙哑了,一说话就觉得有砂纸在喉咙里摩,自喉咙深处又泛出一股极淡的血腥味。
他轻咳一声,呛咽下口水,压制住嘴里的干涸感。
那人面具后的丑脸笑了笑,撤回手,抚上自己暴露在面具外面粗粝如墙皮一般的小片面皮,道:“白兄,经年不见,就把在下忘记了……”说着,他干笑了几声,眼里透出不知几分真假的忧伤,“是了,我的脸毁了,你不认得我了。”
这人语气语调都熟悉,称他为“白兄”的,自从穿进书里来只有一人……
是陆水城郡守何开来的儿子,何方。
当日陆水城变故了结,因为白昼与何开来的交易,最终他对何方从轻处罚,罚他在码头每日做一个时辰船工,连续三载,便罢了。
这种处罚,若是何开来再暗地疏通一二,当真是和没罚一样。
白昼一直以为自己睁一眼闭一眼之后,何方又如从前一般,做他的纨绔。
可眼前,潇洒不羁,风流无双的公子,怎么变得这般不人不鬼的怪样子?
“你……”
白昼话没说完,就被何方打断了,他道:“看来白兄想起在下了,你对我网开一面,罚得极轻,让大铭会的几个妄人,认定是我出卖他们,趁我在码头做工时,对我痛下杀手,他们用烙铁烙我的脸,你知道吗……我一辈子都记得自己皮肉烧焦的味道,当时若非白先生手下人搭救,你我只怕也没有今日相见的缘分了。”
白昼猜,白先生的手下人大概是指彭奇,他当时救何方,自然是觉得这人日后能有用。
何方兀自絮絮叨叨说当日的惨状,说到后来,也不知是哭还是笑,就连语序言辞都混乱颠倒起来。
想他当时,定然如活人下了地狱一般。
白昼心里略有不忍,知道他今日来者不善,安安静静的听他把话说完。
结果,何方说着说着,目光突然恨恨的转向白昼身后的角落。
白昼随之回头,这才发现夏司星被绑在角落里,脚上坠着铁枷,脸也红肿起半边,显然她回护自己,刚才在自己失去意识之后,白袁的人没对她客气。
“救你出火坑,你却吃里扒外。”何方恨恨道,一脚踹在姑娘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