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昏君求死不能后(158)
王爷这才凑近去看夏司星,瞬间拧了眉头,他拔出配刀,道:“当心。”话音落,运起劲道向坠着铁球的锁链砍去。
只听“铛——”一声脆响。
再看那锁链,被王爷一刀劈得陷进甲板里,可锁链上,却只是留了一个印子。
游过来救护的将士们,见王爷上了甲板,有的也随之跳上来,分散开去,用湿冷的衣裳抽打越发肆虐的火势。
只是暂缓势头,聊胜于无。
大火灼烧,船体开始有坍塌之势,围栏斜散落水,激起水花无数。
“陛下、王爷,快跳下来!”
水里有将士们相迎。
夏司星见眼前二人还在为她犹疑,眼神突然变得坚毅起来,向白昼道:“陛下与先皇不同,小女子让陛下和王爷三番四次遇险,二位不必为我如此。恶果该由我自食!”说罢,眼中没了温度,抬掌狠狠击打在自己脚跟上,脚骨登时碎裂。
锥心断骨的疼痛让姑娘几乎当时便昏过去。
远宁王和白昼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她柔弱女子,对自己下手竟是这般狠绝。
王爷手脚麻利的把姑娘已经惨烈得不成型的脚踝退出枷锁的束缚,向身边几名将士交代道:“看顾好夏姑娘。”
那几名将士领命,带了夏司星,跃入湖水中逃生去了。
这边夏司星入水,那边几名将士从船楼里又搭救出来一位。
不用问,王爷都知道他是何方,陆水城山坳里让他逃了,跑回这里兴风作浪。
见他这惨相,知道刚才他没讨到便宜,可想起刚才白袁说的话,还是打心眼儿里懒得看他。
只当没瞧见,转向白昼。
火光跳动中,他拉起白昼的手臂,这人几日不见,前些日子好不容易被自己养起来的几两肉,又掉没了。心疼自是不必说。
定了定心神,道:“准备好了吗?”
白昼神色倒没有王爷那样紧张,笑得有点没心没肺,答道:“又不是第一次了。”
咳……
王爷也不知该作何思量了,这人总是有本事让他心疼,又莫名让他哭笑不得。
二人一跃入水。
久违的、窒息般的冷,包裹着白昼。
他的寒冷性休克穿到书里来不治自愈了。此后,他总是趁着王爷不注意的时候,去触碰些比自己体温低的东西。
像一种报复行为。
今日,终于将报复升级到了顶点。
冷,让白昼头脑瞬间清醒起来,沉入水底的瞬间,他看见湖底的清澈,远离喧嚣算计,任凭湖面上火屑朽木坠落,浓烟漫天,水底的远处,依旧寂静平和得如另一个世界。
白昼想的是这些,而远宁王,满心是白昼的安危,生怕他寒冷性休克会鬼使神差的发作,揽在他腰间,只想带着他浮出水面,飞速上岸去。
就在二人浮出水面的瞬间,王爷余光瞥见白昼身侧,一个黑影以不正常的速度疾冲而来。身体先于大脑做出反应,在水中抱住白昼,猛一翻身,二人飞速变换了身位。
几乎同时,黑影已游到近前,水下寒光一凛,远宁王看准方位,使擒拿手去拿捏那人手腕。
可水下湿滑,王爷的手指在他袖封上全用不上力,动作只被阻断了片刻,明晃晃的匕首就直刺在王爷左腹上。
白昼懵然不知为何,就被王爷带着转了半个圈,待到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见血色潋滟。
瞬间在清澈的湖水中飘散开来,曼妙的洇散出殷红的花,无迹无形,随波逐流。
那人一击没得手,正想抽刀再刺,直接被王爷擒住执刀的手,掰住大指。
王爷手上运足力道,反向猛挝过去。
那人陡然吃痛,泄了力。
白袁还安排了死侍藏匿在船的底部货舱中,以待趁乱伺机下手。
为了对付白昼,何方、纵火、补刀……
看来,他是真的不想给皇上留活路。
骤遇暗算,将士们打起千万分在意,把二人簇拥在中央。
待到终于平安到岸上,茅屋前,陈星宁已经控制住了局面,白袁被擒,夏司星和何方也被安置去取暖医伤。
白昼脚一沾地,顾不得跪了一片恭迎狼狈圣驾的将士,一边打着哆嗦,一边心焦呼喝道:“李太医,李太医……来了没有!”
喊得急切,嗓音都破了。
冰冷的湖水,让王爷没觉得伤口很疼,他端详白昼,见他一路游回来,气息尚算平和,只是嘴唇已经冻得发紫,听声音,内伤不算轻,用还揽在白昼腰间的手轻轻拍了拍他,安慰道:“冷水止痛又止血,别担心。”
可他刚说完这话,突然眼前一暗,看白昼忽远忽近,天地像是被装在一个巨大的罐子里猛摇,暗道不好。
白昼见他眼神凝滞、脸色骤变,凑过来要扶他。
就见王爷脚下虚浮,身子一歪,一头栽进白昼怀里,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118章 童话里没骗人。
湖边的军帐中,火生得极暖。
燥热气烘烤着白昼湿漉漉的头发,他心思全在远宁王身上,好歹冲洗过,也顾不得胸腔里一喘气要炸裂般的痛,便去看王爷的情况。
知道白昼受内伤的人,这会儿不是被抓了,便是也重伤自身难保,白昼这么多年来一直拖着一副病身子,已经习惯了和伤痛共存。
这么看,他倒成了一众伤员里最“活分”的一个。
布戈跟着他,见他走路时不时打晃,劝他休息,他只当没听见。
直到见到李太医……
老太医先是一愣,嘴上不敢说,脸上摆出一副“你就作吧”的表情,从药匣里拿出一粒丸药,道:“陛下镇一镇内伤。”
知道现在除非一巴掌把他扇昏,他才会去休息,索性也就不劝了。
白昼吃糖豆似的把药扔进嘴里,好歹嚼两下,就囫囵吞了,向李太医道:“他……怎么样?”
声音轻悄悄的,怕吵了床上人的安宁。
眼见王爷侧腹的伤口已经被李太医处理好了。
但人……怎么还不醒呢,单是外伤不至于让他昏沉至此吧。
李太医指着王爷身上几处穴道,道:“陛下请看。”
白昼这才看清,王爷身上钉着十几根很奇怪的银针。
李太医捻起一根针,□□递在皇上面前。
与寻常的银针不同,这针身细如牛毛,有小指长短,顶着个圆顶帽尖,乍看像是一根细长秀气的大头针。
随着针被拔起,远宁王微蹙了眉头,深吸一口气,人却没有醒。
“这是鬼门针的针法。”李太医道。
见皇上不明所以,他又道:“王爷……大概有数日不眠不休,若是没有自下鬼门针,只怕早就脱力而亡。他方才受了外伤,气血波动,救陛下平安上岸,眼看局面控制住,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这才晕厥的。”
李太医叙述得很客观平和,但白昼深知一个道理,简岚鸢用的方法已经突破了人体的极限。
能量守恒,这事的风险远不似李太医上下嘴皮一碰说出来的这样简易轻松。
“他……会怎么样?”
李太医面露难色,道:“王爷的医术比老臣高明许多,鬼门针这种极致的用法,只怕世间知道的都没有几位,更不要说用了,”说着,他拉过王爷的手诊脉,思虑片刻,选中他身上两根银针拔下,继续道,“王爷现在脉象平和,只是这针,不能一股脑全拔了,穴位乃是经脉汇聚的枢纽,王爷的神经还处在多处被强制刺激的状态,骤然全都松懈下来,才是最大的风险。”
白昼觉得听懂了,可又觉得李太医像是对自己尚有所保留,便道:“他何时能醒?”说着在床边坐下。
李太医见他一副要在床边守到人醒才罢休的架势,终于还是劝他:“陛下,王爷其实就是太累了,需要好好睡个大觉,但您的伤,不能再拖了。否则王爷醒了,要心焦的。”
尘埃落定,白昼喝药吃饭,守在远宁王榻前,不知何时睡了,也不知睡了多久,醒来帐外已是满天星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