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昏君求死不能后(107)
只是这气生起来,不是棋逢对手那样酣畅淋漓,总归是有点莫名的憋屈或者是拉□□爬脚面。
王爷并没即刻就上前安慰,而是把被白昼打碎的茶杯瓷片小心的拾起来。
拾到一半,白昼开腔了:“好了,我没事,让布戈他们进来扫一下就是了,你再划了手……”
远宁王回望他一眼,笑道:“免得你又踩了扎脚。”
他把瓷片收罗到一旁,抽出帕子擦手,才走到白昼身前蹲下,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问道:“当真没事吗?”
王爷掌心粗粝的伤疤摩挲在白昼手背上。
白昼低头,见他虎口处都隐约可见凸起的增生。
忍不住从他掌心抽出一只手来反握住他,道:“突然……有点力不从心。”
起初以为我孤家寡人,闹一闹痛快一场就罢了,但如今你也在这里……
我倒……怕了。
怕看错了书里的恩怨纠葛,再让你为我犯险;
怕你那么干净纯粹的一个人,为了我,被卷进权欲算计,乱了心思……
其实,白昼前些日子也向王爷提过,这乌漆嘛遭的皇上、王爷、爱恨纠葛,让他们玩儿去——咱俩,私奔吧。
没想到远宁王义正严词的不同意。
原主白景的身体虽然比白昼本尊不知强多少,但归根结底,也是个被蛇毒伤了脏腑病秧子,想要痊愈,能供他用药方便的,只有这皇宫大内。
远宁王这回倒是没听出白昼的言外所指,只道是他说的力不从心是指太医令的事,柔声道:“田大人确实可惜了,到底怎么回事?”
白昼垂下眼睛,道:“刺死田大人的人是个疯汉,但凶刀……是夏司星的随身之物。”
第81章 滚回你王府去!
月余之前。
乐兮堂刚敲锣开张时,兵部侍郎高离前去喝茶,看中了夏司星的才情,想请姑娘到府上教授他的妹妹琵琶乐技。
但高离不知道,夏司星的父亲是他爹上都护高靖的老东家——先皇一朝的镇军将军夏嘉。
当年夏嘉涉案被杀,案件细节记档全无。
白昼曾问夏司星当年过往,可姑娘言辞闪烁,也不知是真不记得,还是装不记得。
白昼遇事抠砖缝儿的拧劲儿就又上来了——查不着?
偏要查。
试探过身边几位近臣,他发现这事儿,原主白景该是也不知情。
于是,便甩开膀子敞开儿了查。
思来想去,把艰巨的任务交给楚言川。
他爹楚关是尧国的镇国大将军,位居从一品,可以说,武将之首,将军之职已经做到头了。
更甚,当年夏嘉做镇军将军时,楚关便已经是辅国将军了,比夏嘉高了半阶。
最主要的是,夏嘉被杀时,楚关也在都城——这事儿,他定然知情。
楚言川的性子闲不住,可惜白昼一直没给他确定一个走马上任的好位置,他隔三差五就得来跟白昼哭一通无聊。
这回终于不无聊了,白昼给了他一个好差事——攻略亲爹。
楚言川没有白昼谋定后动的沉稳。
他选了一个简单粗暴的方法查问真相,和亲爹拼酒。
第一次,由于太久没和父亲喝酒,楚言川轻敌了。出师未捷,自己先瘫在酒桌上,后来连续几天都被父亲明里暗里的笑话。
小楚将军痛定思痛,回想那日,自己看亲爹都重影儿了,他爹还是一副从容自得的模样,顿悟出一个真理:自己只怕练个两三年,也喝不倒亲爹。
呵呵……
于楚关而言,和儿子喝得不过是一杯父子交情酒;
但这小小的一杯酒于楚言川而言,可是担负着他发小儿皇上倾注信任的艰巨任务呢。
不服再战!
兵不厌诈。
再上桌儿,他使了个小手段,酒过三巡后,自己偷偷换了水。
可终于得手了。
眼见楚关酒劲儿逐渐上头,舌头不顺溜儿。
卑鄙嘛……多少有点。
但在白昼的言辞叙述中,楚言川隐约觉得出,皇上在做一件拨乱反正的大事。
若是太据小节,只怕终会束手束脚。
爷儿俩天南地北的胡吹乱扯。
楚言川一个劲儿把话茬儿往当年的旧事上引——都城里最近炙手可热的地界儿叫乐兮堂,贵胄们争相前往,听说夏嘉的女儿,在堂里教琵琶。
楚关听到夏嘉的名字时,表情明显不自然的僵了一瞬。
而后,他自斟自饮一杯,才道:“你离夏家的姑娘远一些,圣上知道她是谁吗?”
楚言川含糊的摇头道:“为何要远一些?”
楚关没说话,像是陷入往事里,半晌才道:“这是皇家的恩怨旧事,该随着为父埋进棺材里,你不知道,是对你好,”说完,他又自灌一杯,“这事儿,只怕连当今圣上,都不明因果。”
可不就是不明么。
是他让我查,我才来套您话儿的呦。
楚言川摆手,向身旁伺候酒菜的小厮道:“你下去歇着吧,这儿不用你了,”又给楚关满上一杯酒,笑道,“我看您呐,也是知之不详……”
楚言川深知爹爹的脾性。
他在战阵上从容果决,理智客观,可在儿子面前,总是想显得无所不能。
果不其然,楚关干了杯中酒,大着舌头道,“谁说你老子不知道,当年我可是比夏嘉官高半阶,当年事发,我第一个带兵赶到……”
楚言川正聚精会神的等楚关说出关键,谁知,楚关叹了口气,摇头摆手:“不行不行,还是不能说……万一……被先皇知道……要杀头的……”
口称先皇,您了不知道他已经入土为安了吗?
楚言川哭笑不得,能说出这话来,看来是真的喝多了。可是酒后吐真言,您老倒是把话说完啊。
无奈,他又道:“从小您就爱诓我,不知道就不知道呗,每到这时候就故作高深。”
“嘿……”楚关不乐意了,直接站起来,趔趄几步,道,“他呀……是给二皇子白袁,陪葬了,”说完,他拉起儿子的手,迷糊的双眼突然聚了焦,定定的看着楚言川双眼,一字一顿的道。“事关重大,你只能跟圣上说,旁的人,无论是谁,即便是远宁王,都不能提!”
把楚言川吓得一激灵:爹这到底是醉了没有?
刚存了怀疑,就见楚关栽栽歪歪又歪回椅子里。
楚言川把父亲扶回屋里安置好。
他震撼于父亲道出的真相。
“白袁”是个从来都没听过的名字。
先皇确实是兄弟四人,大皇子白鹤死于夺嫡之乱,三皇子白落便是先皇,四皇子白辰是瑞王。
二皇子……名叫白袁?
自楚言川入朝为官,从来都无人提及。
给二皇子陪葬?
到底是什么意思。
转眼,楚关已经呼噜震天。
楚言川觉得他刚才一瞬间的眼神清冽是喝断片之前最后的挣扎。眼见这样也是问不出什么了,给父亲掩好被脚,吹熄几盏灯烛,悄悄出门去了。
脚步声渐远,楚关从床上坐起来,轻轻叹了一口气。
姜还是老的辣,楚关眼看儿子跟自己刷小手段,他便知道,楚言川想问的事是皇上让查问的。
若是放在从前,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说。
可自从他随圣上御驾亲征扶南至今,他觉得皇上变了。
从前圣上让人摸不清脾性、喜怒无常,没人知道他要做什么。
如今,虽然依旧时不时颠三倒四,但楚关明白的看到,他的初衷,是对尧国社稷百姓好的。
只是往事……
可是一段皇家血债呀,又事涉当今圣上身边炙手可热的那人。
皇上既然动了想查问的心思,在自己这问不出,也还会另辟他途。
索性给他指明一个方向。
能查明多少,便看他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