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昏君求死不能后(48)
更甚,非想不开,烧圣旨做什么?
远宁王撩袍跪倒,道:“微臣知罪,甘愿领罚。”
白昼见王爷一句解释都没有,也不知被拨弄了哪一根心弦,隐有一丝失望飘过,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些小情绪的时候,他继续道:“你倒实诚,”说着,袍袖一甩,继续在殿上踱步,“圣旨都敢烧,朕看你倒是没有藏锋于钝的心思……”
这是什么反转?
一句话,谁也没想到。
远宁王自己都没想到。
皇上的心思如今已经没人猜得准了。
“只是……远宁王你木人石心,扶南女王虽承诺向我大尧岁供十载,暗地里却做这样挖人墙角的勾当,朕若视若无睹,他们定会以为我大尧是吞声下气的窝囊。”
说着,皇上哈哈笑起来,他平时声音轻柔,极少大笑,如今这样笑,狂放瞬间就现出来了:“更何况,那涂阿伽蛮夷女子,当初妄想与我朝王爷结亲,还敢出言威胁?楚言川!”
楚言川出列行礼道:“微臣在。”
“朕,封你平南将军,率大军十五万,到扶南去,给朕,和远宁王,讨一个说法!”
楚言川早就在都城里待烦了,巴不得能有事做,他虽然猜不出皇上的深意,但以他对白昼近来行事的了解,知道他这番布置绝非表面上看到的简单。
于是痛痛快快领了旨意。
刚接旨,便有一众朝臣出来反对,兵部尚书岑怜首当其冲,理由无非是邦交在交不在战,开战生灵涂炭云云。
白昼显面儿上极不耐烦,一会儿捏捏眉心,一会儿活动活动脖子,却待到众臣再无人出列附议,才继续道:“那便修书扶南,看这蛮荒女子,是不是识时务。”
听人劝,吃饱饭。
皇上算是退了一步,但毕竟,扶南的墙角都挖到当朝王爷身上了,若是过于怂包,也说不过去。
这事儿便就这样定下了。
“至于远宁王……”皇上叹了口气,语气里竟渗透出一股子宠溺的味道,“你医朕的伤,却烧毁诏书,不被他国利诱,却又将此事匿而不报,朕就罚你……”
说到这,皇上顿住了,好看的眼睛眯了眯,微低下头看着王爷,才一字一顿的说:“永远留在朕的身边,哪里也不许去!”
群臣顷刻觉得自己耳朵长毛了。
朝堂之上,皇上说得这是什么鬼话?
心思清净的人,都能从其中听出一种别样的韵味,说不清是不是因为过于看重,变成了占有。
就……比较奇怪。
皇上从前荒唐,但胡作非为大多是在朝下,政务上也顶多就是无甚作为,如今怎么发疯发到朝会上了。
本以为这就完了,只见皇上走到远宁王近前,伸出一根手指勾起他领口,把他拉得站起来,轻声道:“平身吧,你既然招惹了朕,就只能属于朕了。”
魏梓勋觉得自己要心梗了,皇上字字句句,加上手上的动作,哪里是君上对臣下该有的模样,分明就是爱侣之间的打情骂俏。
从前就有谣言说这二人不清不楚,他还不信,现在……不信也得信。
皇上不顾呆若木鸡的一众朝臣,兀自轻笑着转身,看见魏梓勋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恍然道:“啊!对了,魏公的话,再如何都要给个面子,那就……”说着,他作势思虑一番,“罚你滚回王府,禁足两个月,若是在这期间私自见了朕以外的人,你见一个,朕就砍一个。”
朝堂上的闹剧散了,众臣反应不过来皇上这是什么套路。是以,没人找他的麻烦,脑子懵然中,就散了朝。
朝后,交头接耳,探讨出个大概:
第一,皇上跟王爷的事儿,绝对不是谣言;
第二,这段时间离远宁王府远一点;
第三,果然……歪打正着贤明了几次,皇上骨子里还是昏君一个!
要说白昼故意在朝上搅闹一番,当然自有用意,扶南出了内乱,涂阿伽密信求助,陈星宁查到暗中和自己较劲的那股势力的线索,指向扶南和尧国比邻而居的占环。
于是干脆,用原主的人设给那股诡异莫名的势力放个烟幕。他们该是巴不得自己被王爷迷得五迷三道吧。
至于王爷,只有禁了足,才好金蝉脱壳哦。
第37章 你知道我要来?
白昼蛇毒刚解不久,在朝上撑着精神好一番废话,如今身子委顿,下了朝直奔御书房偏殿,吩咐布戈不要吵他,去软塌上歇了。
一觉一直睡到午膳时间过了,才起身用过点稀饭,吩咐道:“去把太史令李司正找来。”
一路前来,李司正心里忐忑。
从前皇上极看重命理星象,时不时就找他来观星问卜,可近来不知为何,极少单独召他。
他以皇后凤灵难安为由把皇上诓去了陆水,漕运的事情表面看确实是解了,但他想拿皇上当刀子使的算计,可像是半点都没成。
待到李司正一进御书房的门,皇上就摆手让布戈出去了。
李大人连忙见礼,可他在地上跪了半天,也不见皇上让自己平身,只得低着头继续跪,心里的小鼓越发敲得热闹,直到头皮都有点炸了,皇上才慢悠悠的道:“不知来年清明,李爱卿是否要为昔日同窗,烧几扎纸钱,以敬哀思?至少令堂如今晚年好光景,该是拜赵进所赐吧。”
我滴妈!
赵进伏诛已经不少时候了,李司正早在结案时,暗暗松了一口气。
李司正的妹妹是赵进的二夫人,当年赵进以女儿为母贺寿的名义,送给李母贺金千两。本以为这事没被查扯出来,是因为诛查三族不包括妻族,谁知,只不过是皇上隐而未发而已。
李司正俯首在地,瑟瑟发抖,道:“陛下息怒……求……陛下开恩。”他确实是怕的,但也觉得皇上大概并不是想即刻就把他处置了,不然也不会连布戈都支出去。
果然,皇上幽幽叹了口气,道:“抬头吧,开不开恩,要看李爱卿是否识时务了,朕,只想要李爱卿几句实话。”
李司正忽然觉得皇上很陌生,从前为他占星问卜时,他问的话题全都是什么修仙得道,好保社稷安宁,而今他看着眼前的这人,忽然意识到很多事情并非皇上不知道,只不过是他认为时机不对。
不禁心道,都说他是昏君,可这般生杀予夺,隐而不发的筹措心机,为何就会混溃了呢?
待到李司正跨出御书房大门,日头已经打斜了,白昼从李司正口中知道了一些颠覆的信息,李司正确实和赵进有过交往,但也确实没有过甚的交集。
他借由皇后梓宫断杠一事,把皇上支到陆水城别有深意,却与赵进一案无关,是冲着先皇后和御史文亦斌的:
在白昼看来,李司正这人活得辩证,他也贪图,只不过骨子里更看重身后名,于是看着别人以权谋私,心里便难受,偏偏又没有勇气直言参奏,只得借些神鬼之说,做尽手脚,让皇上亲去一趟陆水城——
若是能查得文家的猫腻,便皆大欢喜;
若是不能,起码不会做了池鱼。
算是个气人有、笑人无,眼红婊1子又想立牌坊的“聪明人”。
但白昼毕竟是年纪轻轻就在是非圈里摸爬数年历练过的,实战经验告诉他,这种人如果能人尽其才,将是不错的助力。无论他还有几分隐瞒,这次其实是针对文家才闹出这样的事情,总不会有假。
想到这,白昼起身,抻抻懒腰,声音懒洋洋的向布戈吩咐道:“摆驾,朕要去远宁王府。”
布戈接旨,吩咐准备。
果然是,才半日不见,就绷不住了。
因为远宁王被禁了足,王府门前守卫都撤回府内了,看着显得冷清萧瑟了不少,只是隔着院墙,见院内的竹子又抽了新绿,颜色养眼舒心。
白昼像是算准了饭点儿来的,远宁王正打算用晚膳,见他来了,笑着吩咐道:“去把煨着的药膳也端上来。”
白昼诧异:“你知道我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