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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苏而不自知(45)

作者:孰不知 时间:2025-01-11 10:08 标签:快穿 穿书 无CP 相爱相杀

  被那些当他们是用无名剑诀杀害众多江湖名宿的凶手的家伙们,当做复仇或者人质的对象。
  可如今归远看着这些人传回来的消息,却是如此的遍体生寒。
  太可怕了,归远想。
  怎么会有如此可怕的人呢?
  他回到饮马川几日了,饮马川作为江湖第一的势力,想要查些什么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他调查着算命的先生的身份,调查着曾经被他忽略的蛛丝马迹。
  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那个被他不断推翻,又不断被证实的结果。
  那个清安城里看似意外与他们产生交集的算命先生,其实都是风易楼楼主的刻意谋划与接近。
  从他被雁门追杀至清安城,到阿朝因为踢馆独山剑派出现在那算命摊前开始,早早地一切他都布好局。
  算命先生的出现就像他编织的一场清闲淡雅的美梦,梦里的酒香与烟火都是束缚他们沉迷的蛛丝,柔软的仿佛不带有任何攻击性,却让他们丢盔弃甲,轻而易举的放下防备,一步一步引诱他们走向万劫不复之地。
  归远心口忽而一窒,忍不住翻出酒馕喝了一口酒,却因为太急而呛咳出声。
  “大当家!”
  身边的手下们在焦急的呼喊,归远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
  他突然觉得很讽刺,曾经他小心翼翼的试探着,想要奉出一颗真心,他那时以为他不懂,如今想来他怎会不懂,只不过是不屑一顾罢了。
  他捏着手里的酒馕,闷闷的又喝下了一口酒。
  就像那壶秦淮春,身为广识天下的风易楼楼主,难道当真不知道那壶酒的玄妙?
  可即使如此他还是喝了,不仅喝了还在当晚出现在他们面前。他是故意的吗?
  还是厌烦了?
  厌烦了他们这副无知无觉,被他蒙昧欺骗,还不自知的蠢样,干脆自己来亲手揭开这道谜题。
  既然如此,归远看着桌上那几封来自监视在裴初小院的手下们的密信——
  他想不通,这人如今到底是以怎样的心态还能一如既往的与阿朝相处?
  他明知道那里有饮马川人手的监视,为什么还能若无其事的做着自己的算命先生待在那里呢?
  他究竟……还想要做什么?


第40章 武林风云·十七
  阿朝的伤好的很快,或者说少年在逼迫着自己尽快好起来。纵使这几天称得上是风平浪静,可他心里不知为何总是萦绕着一种不安。
  因而等到伤势好到能下床以后,阿朝就在谋划着准备带裴初离开小院。裴初不会说什么,只是十分配合他的行动,好像全心全意的在信赖着他,这便更让阿朝觉得自己应该保护好算命先生。
  所以等到一切物资准备妥当之时,阿朝就要出门买一辆逃命的马车。
  如今外面到处是追捕他和归远的江湖人,按理说由他出门多加不便,可他不放心裴初面对外面可能存在的危险,加上之前几次三番和归远行走江湖,也学到了他几分易容乔装的本事,因而阿朝此刻稍作伪装,就打算出门购买马车。
  “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戴上斗笠,背上长剑,易容的阿朝有些不放心的再次叮嘱裴初,“裴先生记住,我回来之前不要给任何人开门。”
  已经临近初冬,天气骤冷,裴初双手拢在袖子里,任由阿朝像叮嘱一个三岁稚童般叮嘱着他,“你放心吧,我知道的。”
  他将阿朝送出屋门,临走前也同样嘱咐了他一声,“路上小心。”
  阿朝点了点头,施展轻功踩着院中的枣树翻墙出去了。裴初在小院里目送阿朝离开后又站了一会儿,脸上温和的表情一点点的淡了下去,最后转身走进堂屋,对着从暗中现身的人们吩咐道:“动手吧。”
  依赖不能让人成长,唯有恨才能。
  那么,何不如让他将这些依赖亲手斩断。
  天空又开始下雨了,一场冷雨倏忽而下,为这深秋荒败之景更添了几分萧索晦暗的氛围。
  正在买马车的阿朝心中莫名泛起一阵慌乱,他匆忙将一锭银子扔给马贩,顾不上对方找钱便翻身驾着马车离开。
  空旷的长街上只有他一个人在赶路,马车压过青石板,在雨中溅起一片片水花,迎面而来的冷风灌进肺里,让他整个胸腔都是一片冰冷沉坠。
  突然,骏马传来一声嘶鸣,长街两边的屋檐上,数十名黑衣人影现身,为首的女子穿着一身绛红色的衣裳,成了这幅寒冷的水墨画里唯一的亮色。
  她刀锋般的眉眼扫过驾着马车的阿朝,声音冷凝带着肃杀,“传楼主令,杀!”
  而看着这些人出现的阿朝,心里更沉了,与之相对的是他更加森冷的脸色,那张总是白皙又稚嫩的娃娃脸,在这一刻宛若鬼刹。
  他手中利剑出鞘,破开空中水花迎面直上,此时此刻,他只想尽快的赶回算命先生身边。
  阿朝是一个很执着的人,执着又单纯,就像山林里不谙世故的狼崽。
  初入江湖对世间的一切都抱有着向往和期待,哪怕后来这种期待和向往被江湖人心的算计和贪婪一点点的磨灭,可最初有一盏燃在深夜里的烛火依旧在他心里亮着光。
  这盏烛火对阿朝而言并不能说是指引他的方向,却是一只狼崽在凄寒冷夜里唯一的温暖和倚靠,不管在外面经历了什么,只要他回头就能顺着那道光,回到那个小院,找到那个会提着烛火等他回家的人。
  所以阿朝近乎执拗的,不想让那盏烛火熄灭,不想让外界的风雨扰乱那个平静小院里的一草一木。
  可是,他还是失败了。
  当一身破败,长剑染血的少年剑客好不容易突破重重围杀,跌进那个小院时,看见的便是满院的残破与凌乱。
  院中枣树的枝桠被折了一半,搭在井口将坠不坠,庭中的茶几被掀翻在地,躺椅被刀刃砍成废墟,堂屋的门半掩着,暗红的血迹从里蔓延出来,染红了屋前的陈木门槛。
  阿朝扶着胸口的伤一片呆滞,他几乎是无措又陌生的环视着周遭的一切,当目光触及到那门槛的血迹,这位年少的绝世剑客几乎握不住手里的剑。
  他跌跌撞撞,步履踉跄的来到堂屋前,几乎颤抖的推开了那扇屋门。屋内的情景让他瞳孔一缩,他张了张嘴感觉有悲惨的哀嚎要顺着喉咙嘶吼出声,可事实上,他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屋内的情形实在太过惨烈,惨烈得让他几乎记不起,他出门之前算命先生是怎样一副青衫独立的姿态。
  青衣依旧是青衣,只是被鲜血侵染成一片黯红的颜色,尸身破碎,身首分离,再也看不出曾经清俊隽雅的模样。
  不,不……
  不该是这样的,他的算命先生应该永远都是悠闲散漫,喝酒饮茶,闲来弄子,与世无争的。
  他还会亲手教他包粽子,每天晚上带回一包香软细腻的甜点。
  “裴先生……”
  阿朝踉跄的跪倒在地,伸手去握那副残破身躯的手,那双手已是一片冰冷的青白,冷到他心里,把那一盏燃烧着,带着的暖意的烛火给吹灭了。胸腔里只余下一片空荡荡的冷,和漆黑翻滚的滔天恨意。
  “风易楼……沈亦安……”
  少年喃喃着,怀抱着这具冰冷残破的躯体,紧紧攥住手中的剑,就像一只狼崽呜咽着发出悲伤凶狠的哀嚎。
  *
  归远来到裴初小院的时候,满目疮痍,萧瑟衰败再也看不出曾经的宁静与闲适。
  他埋在裴初小院周边的眼线都被处理了,倒没有人身死,只是皆被重伤打退,让他们给他带回了一个消息。
  一个很荒诞的消息。
  裴初死了……死在了风易楼,沈亦安的手下。这大概是归远听过的最好笑,也是最离奇的笑话了。
  那个人杀死了自己,是啊……他亲手杀死了自己。
  沈亦安杀死了裴初。
  这好像又没那么不合理了。
  归远找到了阿朝,在郊外边野,少年在那里建起了一座新坟,坟墓的主人是裴初。他看着那块墓碑的名字,心情是无尽的荒谬与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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