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苏而不自知(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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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城南此时正在发生一场大战,雁门的弟子们正在围堵归远及其同伙阿朝,誓要将这个杀死他们掌门的凶手斩于剑下。
被围堵在中间的蓝衣刀客左闪右避,上窜下跳却又不好对着这些人动用杀手,只能朝着无辜遭殃的年轻剑客嚷嚷道:“喂,阿朝。快想想办法救救阿兄我啊,阿兄我快撑不住了。”
挡开一记飞镖的阿朝闻言恼恨的朝着归远喊了一句,“什么阿兄,你才不是我阿兄!我们又不熟,不要跟我跟我套近乎!”
左近有一人持刀横刺而来,阿朝抽剑一挥斩断对方武器,游刃有余之间又念念不忘的诘问归远,“还有,你欠我的酒钱什么时候还?”
“哎哟。”一身开襟蓝袍,袒胸露乳,背负双刀,腰间还挂了个酒葫芦的青年,险险躲过迎面而来的一记流星锤后回应,“我的好阿朝,你怎么还记得这事。不是说了那是你请阿兄喝的酒么,哪来的欠酒钱一说。”
“都说了你不是我阿兄,我也没请你喝酒。”阿朝喃喃自语,却也不是真的计较,只是此时围攻的人数众多,身陷重围且被殃及池鱼的阿朝,忍不住疑惑又愤恨的对归远喊道,“你怎么回事?不是说去调查传言了吗?为什么会被追杀?”
阿朝之所以被骗了酒钱,就是因为归远说给他提供无名剑诀的线索,结果一通烂醉之后,只得到一句,“无名剑诀不在我身上。”
就在阿朝忍不住发火拔剑的时候,对方又醉醺醺的说出了自己的身份,“我就是归远啊,饮马川的老大归远。”
这话阿朝是信的,虽然对方吊儿郎当的看上去很不靠谱,然而此人一身内敛的气势和深不可测的刀术都让阿朝看出了他的不寻常。
至于对方否认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说《无名剑诀》在他身上的传言,阿朝也还是信了。
如同剑客的固执,刀客也有自己的骄傲,他们不屑于放弃自己的武学成就,去研习一门与他相背的功法。
而归远是一个真正且相当厉害的刀客,阿朝认同他,也没理由不信他。
于是之后两人分道扬镳,一人依旧寻找流言的出处,一人前往江湖中所有用剑的门派四处踢馆,以此磨砺自己的剑术,并且从中寻找另一半无名剑诀的线索。
直到今日莫名其妙的相遇。
听见阿朝的问话,蓝衣刀客忍不住摸了摸鼻子戚戚然道:“此事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阿朝皱着眉头,有点不耐烦。
归远叹了一口气,“有人死了,死在了无名剑诀之下。”
阿朝猛地一怔。
第25章 武林风云·二
裴初拎着酒壶和烧鸡回小院子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他的院里种了一棵大枣树,郁郁葱葱,开着青色稚嫩的花蕊。
一阵微风吹拂而过,淡淡的血腥味传入裴初的鼻端。他面不改色,如平常一般合上院门,拎着酒壶和烧鸡就进了厨房。
他刚准备拿个酒碗出来装酒,背后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清平酒坊的桑落酒,老板娘酿的,刚好酿足三个月啊。”
酒壶磕碰到陶碗洒出来些许,蓝衣刀客忍不住惊呼出声,“洒了洒了,浪费啊!”
他毫不客气,身形微闪就进了厨房,伸手一抄就端起了那盛了酒的陶碗,脖颈微仰便豪气干云的一饮而尽。
末了,还甚是满足的发出一声长叹:“好酒。”
裴初眉毛一挑,身后又响起了另一个不赞同的年轻嗓音,“喂……你这样不太好吧。”
那嗓音比白天相遇时,更多了一点嘶哑和虚弱。
裴初放下酒壶,好似受到惊吓,又故作冷静的问,“等等,你们什么人?为什么出现在我家中?”
他看上去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一身旧青衣,腰上还挂着两枚铜钱。他戒备的退后两步远离了归远,局促不安的捏了捏自己的袖子。
“我告诉你们,哪怕是江湖人擅闯民宅也是犯法的。”
“是你?”
因为裴初退开的动作,让阿朝看到了他的正脸,微微有些惊讶的发现对方正是白天遇到的那个算命先生。
裴初抬眼看去,发现现在的小剑客有些狼狈,他左手握着已经收鞘的剑,白衣上还染了血,右手捂住胸口,整个人靠在墙上默默调息。
他受了内伤。
而若再仔细看看灶台边的蓝衣刀客,便会发现这人也好不到哪去,一身蓝袍被割的破破烂烂,左手还往下滴血。
看来雁门那些人让他俩吃了不少苦头,毕竟雁门弟子为了寻仇卯足了功夫,而阿朝和归远却多有顾及,无法下死手。
没想到这么巧跑到他这里来避难了。
裴初心里不动声色
而喝完一碗酒又接着去拿裴初放下的酒壶的归远,听见阿朝的话疑问出声。
“嗯?怎么了小阿朝,你认识这家伙?”
他接着倒酒的动作显然是在表示,既然是你认识的人我就不客气了。
阿朝面色古怪,他一时没有纠结归远的称呼,而是轻轻道:“是个算命先生。”
“哦?”
阿朝表情更加纠结,捂着胸口向前走了两步,嘀嘀咕咕,“……他说我今天有血光之灾,不该往南走的,早知道我就听他话了。”
阿朝说着看了归远一眼撇了撇嘴,归远喝酒的动作一顿,目光又重新放在角落里站着的青年身上。
他好像很感兴趣的摩挲了一下下巴,“哦?这算命先生这么准的?”
他笑嘻嘻的放下酒碗,坐在了灶台边的小板凳上,“既然如此先生不如给我也算算?”
他目光一冷,盯着裴初,“如若算得不准,先生可要倒霉了。”
饮马川大当家归远,亦正亦邪,行事向来都是随心所欲,肆无忌惮的。这样的人向来是不相信什么神鬼算命的,既然这人对阿朝说往南边走会遇到危险,那么必定是知道什么。
说不定,还与今天追杀他的那些人是一伙儿。
这么想着归远扯出一个笑,煞气森森。
感觉到来自归远的压迫,裴初微微喘了一口气,额上冒出些许冷汗,即使如此他还是扯了扯衣袖,伸手去摸灶台上归远喝剩下的半壶酒。
他另外掏出一只碗给自己满上,顶着归远那如有刺芒的杀气浅酌一口,好似压了惊般,慢慢开口:
“小人区区一介江湖术士,哪有胆子给饮马川的大当家算命。南边之事,不过今早从城南经过的时候无意中听见了雁门那群老爷们的谈话,知道今天他们会在哪里埋伏大当家罢了。”
他说话虽然紧张却不卑不亢,不急不缓,转头又看着阿朝接着解释道,“至于这位少侠,小人不过听到了您在客栈向掌柜问了一句独山剑派的去处,才猜到你是要往南边走的。”
阿朝一怔,心里觉得还漏了一点,他动了动嘴,迟疑的问:“我的名字……”
裴初一笑,指了指阿朝的剑。那乌黑古朴的剑鞘刻着两个小篆,正是阿朝的名字。
裴初放下酒碗,叹息道:“红日初升,齐道大光。用这句话做孩子名字寓意的父母,并不少见。”
不知不觉间,归远身上的气势又重新敛了起来,他饶有兴趣的看着面前这个明明在他杀气下喘不过气,偏又能保持镇静娓娓道来的算命先生。
虽然是个弱不禁风,不懂武功的家伙,可这份处变不惊的气度倒是让他高看了两分,“你这算命先生倒是有趣。”
裴初捏着悬挂在腰间的那两枚铜板,嘴角勾出一个苦笑,“不过是一些坑蒙拐骗的谋生手段,难登大雅之堂。”
他说着向归远和阿朝拱了拱手,道:“所以两位大侠能否高抬贵手放过小人,区区破院哪里配得上您两位云上般的人物。”
他一口一个小人的,态度恭卑至极,话里话外逐客的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
阿朝是个脸皮薄的,听出裴初下的逐客令后有些忸怩,正准备起身提剑离开,却又被归远拉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