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苏而不自知(227)
这时他手里拿着的是刚从小二那里打来的两坛酒,想要自己去送给颜皓,怕是会得来一顿训斥,想着自己最近在朝堂上的所作所为,裴初摸着鼻子不要想去讨这个骂,于是干脆请酒馆的人将它送去。
做完这些裴初就打算走,醉酒发烧的楚君珩扔给王府总会有人照顾,却不想这位世子爷就跟狗皮膏药一样赖上了自己,坐在马车里从牵着他的衣袖,到搂住了他的腰。
脑袋抵在他的肩颈,呼出的热气喷洒在裴初的喉结上。
“无争……无争……”
含糊不清的话,时不时伴随着两声低笑,半响之后又有些委屈不甘,“我吃醋了啊,林无争。”
世子爷头发散乱的与裴初纠缠在一起,一身衣着狼藉,裴初眉角乱跳,根本没注意他在说什么,只能脱掉自己的外衣给他盖上,自己下车不成,便嘱咐车夫先赶车去静王府。
酒品不好的人总是话多,楚君珩便是个中翘楚,往常裴初没少见过楚君珩撒酒疯,风流倜傥,骄纵傲慢的世子爷往往在这个时候是没个形象的,今日尤甚。
裴初一路都能听见他发泄不满的嘀嘀咕咕。
“林无争,小爷吃醋了。”
“你为什么怎么能和秦止戈有一腿。”
“你怎么就娶了阿愔。”
“怎么连那单于逊都跟你你纠缠不清。”
“你和谢思危又是怎么回事……”
“林无争……林无争……你大爷的花心大萝卜……”
“无争……子琅……你别走了好不好。”
“我们喝一辈子的酒,看一辈子的戏,听一辈子的曲……”
“我错了……我想和你在一起。”
好像是情到深处,克制不住,楚君珩凑过去在那人的嘴角印下一个吻,滚烫的舌尖还想撬开他的嘴唇,却被对方拦了下来,裴初按着他的额头将他推远。
楚君珩抬头,只能看见一双如墨的眼眸,深不见底,又是那一潭引人沉溺的深水,他低头看着他,眼眸里的情绪让人琢磨不定,沉默半响却是道:“楚少游,你喝醉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却犹如盖棺定论,楚君珩都想笑话他的自欺欺人,他哪能不知道自己醉没醉,可他这会儿只能借着酒意发疯,好像是在掩饰自己的难堪。
他将下巴搁在那人的肩颈,手上用力的搂着他,最后语调清晰道:“林无争,我不会再错过你的。”
***
裴初将楚君珩送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变黑,雨停了下来,裴初收起了伞,一身青衣被楚君珩弄得又湿又乱,走进家门的时候李子璇还以为他在哪儿摔了一跤。
李策和阿愔从小厨房里出来,林长青出乎意料是个不会做饭的,这会儿拿着一本书,看样子是在检验李子璇的功课,眉毛拧在一起,脸色看上去有些不好。
听见李子璇分心的话,手里的书卷轻轻的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别扯开话题,赶快背书。”
李子璇撇了撇嘴,他是个喜欢跟李策习武的性子,根本记不住书里那些长篇大论的锦绣文章,挤眉弄眼的去向裴初求救,却只能看见他被阿愔推着去换衣服。
“呜……见色忘弟的臭兄长。”
李子璇生无可恋的抱怨,不过十四岁,还是个想要撒娇的年纪玩乐的年纪,阿愔回过身,看着他的样子笑了笑,悄悄的给他比了个手势。
李子璇醍醐灌顶,立马给他回了个大拇指,继续背书。
这些小动作都被两个大人看在眼里,林长青和李策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的笑了起来。
一家五口,其乐融融,灯火可亲。
换完衣服的裴初倚在墙角注视着他们的互动,像是出了神,有些陌生又有些温暖,是他曾经拼了命想要圆满,却只能支离破碎的梦。
能护住吗?
他必须护住啊。
轻微的叹息融进风里,阿愔将他拉了出来走进了灯火下,李策的手掌压在他脑袋上,摁得裴初脑袋低了低,只能看见一个笑。
林长青给他端了汤,李子璇妄图将自己不喜欢的菜扒到裴初碗里,却在得到裴初一个笑里藏刀的眼神后偃旗息鼓。
晚饭后,裴初与阿愔进了自己的偏院,就在这时候阿愔比了个手势问他,‘少卿,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他还在叫他少卿,即使如今裴初已经是大理寺卿,在名义上更是他的夫君。阿愔抬头看着他,一双秋水般的眼眸坦露着担忧,裴初一向是个擅长将自己的情绪掩藏的滴水不漏的人,但有时候不会说话的人反而拥有更加敏锐的直觉。
满月过了梢头,盈盈月光倾洒在院落,树上挂着雨珠,暮春时节的夜晚,仍带着微寒的凉意。
其实晚饭桌上再怎么和谐,也能察觉到一点不对劲,李策和林长青如今仍在朝堂,虽然官职不高,也没什么野心,但对官场上变化风吹草动清楚的很。
周围人想从他们这里打探些什么消息,但实际上很多时候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家长子想要做什么。当年那个闲散度日,百无聊赖的孩子一日日长大,终是变成了这个他们想要问话,却只能欲言又止,顾虑重重的林大人。
就好像这会儿阿愔提出的问题,大概也是林长青和李策拐弯抹角想要知道的话,或许并不是不信任,只是害怕他担负得太多。
可裴初也不知道,若是风雨飘摇,他会不会让这个家变成一块浮萍。
他会不会……又一无所有。
他好像不是很敢赌,他们的信任。
第194章 全男朝堂·四十
谢庭芝是盛京第一美人,谢家惊才绝艳的小公子,出门上街,车果满盈,身边的倾慕者数不胜清。
谢庭芝并不在乎这些,书桌上垂落着一张画像,是一位站在桥上的少年,谢庭芝提着笔,在最后要勾勒出少年的面容时,止住了笔尖。
桥上积着薄雪,桥下流淌的是万盏河灯,谢庭芝盯着他看,一边看一边对比着朝堂上的人,心里略有些空落,最终却只是放下了笔杆,他将画像从桌上掀起放在了油灯上面。
火舌舔坻,顷刻间跳动到画像上点燃,从边缘开始吞噬,暖黄色的火光就像当年怦然绽放的烟火,绚烂短暂,最终将整张画像燃成黑色的灰烬。
他不能让其他人看见。
波云诡谲的朝堂,好像容不得半点私情。
反目成仇,也只在转眼之间。
或为江山,或为社稷。
谢庭芝拿起桌上的书卷哗哗翻动,里面的内容烂熟于心,此刻却是占不进半点思绪。眉间的朱砂红的像血,云颜似玉,丹唇紧抿,他的目光最终落在那客榻上的半局棋上,有些无奈的叹出声。
“林无争……”
***
“谢思危?”
脚下踩着被鲜血染成暗红色的地砖,裴初微微皱眉,将自己的靴子踩在眼前人的肩膀上,一点一点的,就着对方的衣服擦拭掉鞋底的血迹。
他看上去十分漫不经心,朗目疏眉,眼睫半敛,脸上的神色并没有因为这个名字的出现而产生一点动容,相反的只是轻慢的勾了勾嘴角。
林无争生得孤俊挺拔,不笑的时候眉眼间尽是一片生人勿近的冷,哪怕偶尔笑起来像是林雪初融,散漫闲雅,但更多时候,在其他人的眼里,这都是一只皮笑肉不笑的恶鬼。
被他踩在地上的内阁学士面白如纸,却犹自撑着胆子的斥喝道:“私自越过中书省的调令拿人,林无争,你好大的胆子!”
一个个犯人正在从这位内阁大人的府中被拉出来,哭喊声,求饶声,叫冤声不断,出现反抗者,很快就被武力镇压,裴初对于面前人的指责,更是充耳不闻。
“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可辩解的?”裴初回答得十分平淡,他的脚放下来,像是不想多说,从地上抽出嵌在这人脸颊边的刀刃,顺带在对方胆战心惊的目光中,削断了他的半截头发。
这确实是中书省的案子,对方涉嫌捏造不白文章诬告陷害当朝命官,当然这诬告陷害的内容有一部分是指的至今未回封地的南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