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位教皇(180)
然后他想起了一个差点被他忘记的人……因为最近教廷和亚述的事务格外繁多忙碌,再加上对方最近异样的低调和沉寂,拉斐尔猛然想起自己好像已经半个多月没有见过对方了。
这可不行。
这是他必须抓在手里的人。
拉斐尔走到门口,费兰特已经推着轮椅等在那里,拉斐尔现在对于坐轮椅早就没了什么心理障碍,把这当做一件交通工具后,会发现还挺便利舒服的。
教皇坐下,看着费兰特认真地抖开貂皮毯子盖住他的双腿,乌黑的卷发擦过脖颈和手臂的皮肤,带来凉凉的痒意。
拉斐尔对这样幼稚的亲昵不置可否,顺手替费兰特将落下的头发撩到脖子后,问道:“最近莱斯赫特在做什么?”
费兰特眼神复杂地看了拉斐尔一眼,乖乖地回答:“除了固定的训练,他大部分时间都在苦修室里。”
拉斐尔抬起了眼皮:“一直待在那里?”
“是的,除了处理必要的事务,他从不离开苦修室。”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费兰特顿了顿,报出了一个日期。
那是《信仰自由法案》被公开的日子。
拉斐尔的心往下沉了沉,他居然漏了这件事。
“我去骑士团驻地看看。”教皇迅速下了决定,费兰特从不在正经事上反驳他,教皇的车队低调地离开教皇宫,从另一侧进入骑士团的驻地,训练场上骑士们正大汗淋漓地训练着,马车停在了骑士长的房间门口,费兰特把轮椅放下来,拉斐尔慢慢走下马车,亲自抬手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什么动静。
拉斐尔再度耐心地敲了敲门。
这回,里面总算传来了骑士长低沉的声音:“谁?”
“我。”拉斐尔的声音没有什么波动。
房间里迅速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响,很快,粗糙的木门被打开一条缝隙,骑士长苍白的脸从门缝里露出了一半。
他看起来没有要邀请拉斐尔入内的想法。
“很抱歉让您等候——请您去大厅稍微休息一会儿,我马上前去觐见。”骑士长用客气的语调说。
拉斐尔掀起眼帘冷漠地盯了他一眼,朝一旁抬了抬下巴,轻描淡写地说:“撞开。”
令行禁止的费兰特毫不犹豫就要抬脚踹开门,莱斯赫特无奈地提高了一点声音:“冕下——!”
拉斐尔用淡紫色的眼睛回视他,傲慢地反问:“嗯?”
“……请进,但是其他人——”
屈服了的骑士长还没把话说完,拉斐尔看了费兰特一眼,心领神会的仲裁局局长将轮椅塞进莱斯赫特手里,快速和其他人一起消失在了这里。
莱斯赫特关上门,房间内再度只剩下从窗口落进来的一柱光线,简陋的设施一览无余,圣像前地上的垫子有着深深的凹陷,显然有人长久地跪在上面,一旁放着荆棘鞣制成的苦鞭,鞭子上还有醒目的斑驳血迹。
莱斯赫特弯着腰将轮椅安放在床边,拉斐尔走过去坐下,双手交叉在扶手上,自下而上地打量着莱斯赫特。
年轻的骑士长脸色苍白,金色长发凌乱地扎着搭在背后,上半身只草草套了一件白色亚麻衬衫,领口的扣子没有扣好,缝隙间露出淡蜜色的皮肤和肌理,深褐色马裤勒住劲瘦的腰,宽松的衬衫古怪地贴在他身上,有淡淡的血痕正透过薄薄的亚麻布料渗透出来。
“我从来不知道,有人竟然敢在翡冷翠伤害我的骑士长。”拉斐尔凝视着他,轻声说。
“不,冕下,”莱斯赫特低声否认,“这是……这是我的自我惩罚。”
拉斐尔当然知道这是什么,苦修士们用苦鞭惩罚自己,洗脱自己的罪孽,以肉体的痛苦赎清灵魂的罪恶,他对此并不抗拒,但他愤怒于莱斯赫特选择了这种方法。
“哦,自我惩罚,”教皇重复了一遍,用前所未有的温柔语气询问,“那么,我迷途的羔羊,告诉我,你做错了什么,你犯下了什么罪孽?”
莱斯赫特俊美的脸上出现了挣扎的痛苦,仿佛他的灵魂正被这个问题缓缓撕扯成两半。
拉斐尔端详着他的表情,弯下腰,捡起那条苦鞭,语气平静到近乎冷酷:“跪下。”
教皇命令道:“现在,向我忏悔。”
吸溜吸溜……拉法终于要做他的本职工作了!教皇就是要聆听忏悔,抚慰灵魂!不务正业的拉法捡起了自己的基本业务!
第106章
希望蓝钻(二十三)
大凡军人,骨子里都有点听令行事的本能,拉斐尔的祈使句简短而严厉,再加上他的身份,莱斯赫特几乎是没有多想,就再次乖顺地跪在了垫子上。
拉斐尔缓缓转动轮椅,好像只是为了寻找一个能够看清楚莱斯赫特表情的位置,但等他停下时,正不偏不倚地挡在了圣像和莱斯赫特中间,看起来就像是骑士长正在跪拜他。
拉斐尔看着莱斯赫特身上的新鲜的血迹透过薄薄的亚麻布料越来越清晰地泅开,抬手将苦鞭抵在了骑士长的肩头,粗糙的鞭头顺着他的肩膀往下,停在胸口。
“脱掉衣服。”
拉斐尔的每一个命令都短促简洁,也意味着这个命令的不可违抗性。
莱斯赫特局促地挺直了脊背,迟疑着没有动。
短暂的对峙后,教皇脸上出现了不耐烦的神色,他眼底下泛着因为长期睡眠不够而出现的青色,疲倦的眼神让他的不耐更具有某种锐利的威慑感。
“我说,脱掉。”
拉斐尔将苦鞭压在莱斯赫特随手扣起来的衣服扣子上,为了出来面见教皇,骑士长的衣服穿得非常仓促,领口前两颗扣子没有扣,露出一片光洁的胸膛,这让苦鞭顺利地压住了他的皮肤。
教皇的语气不大好,莱斯赫特犹豫了一下,还是抬手解开扣子,将这件已经被血染得乱糟糟的衣服搭在了床尾,布料在脱离皮肤时,伤口再次被扯动,湿漉漉的血从伤痕里渗透出来。
从某种程度上说,其实莱斯赫特比尤里乌斯要更看重自身的衣冠整齐,尤里乌斯平时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是因为礼仪要求如此,加上不喜欢被人接触身体,本心里并不觉得穿不穿衣服有什么大不了,而莱斯赫特却是发自内心地恪守着道德和清规,所以拉斐尔不止一次见过尤里乌斯衣衫不整的样子,却是第一次看见莱斯赫特这样。
脱去了上衣的骑士长露出了不太适应的表情,他很少在外人面前袒露身体,他几乎是下一秒就后悔了脱衣服的举动,手指屈动着想要将衣服勾回来,却被看透了他心思的教皇用鞭子冷冷压住了肩头。
从不疏忽训练的骑士长有着百里挑一的好身材,流畅的肌理如同完美的山峦,光滑的皮肤下藏着具有爆发力的柔韧肌肉,手臂结实,腰腹覆盖着清晰的线条,这些条状肌肉使他具有更强的耐力和爆发力,而不会让他显得像石块巨人一样粗壮,而此刻这具堪称完美的躯体上杂乱地覆盖着许多鞭痕,新鲜的叠加着陈旧的,愈合的伤口呈现淡淡的白,新鲜的还在向下淌着细细的血。
这些伤痕像是许多凌乱的笔迹,残忍地撕扯开骑士长的脊背和胸膛,强大且永不可摧毁的骑士团团长身上带着这样的伤,形成了一种十分古怪的反差感。
尤其是当这个强悍的男人跪在面前,解除了所有武器,带着这样的伤痕,袒露出最为脆弱的一面时,就算是拉斐尔,心里也泛起了近乎残忍的掌控欲。
莱斯赫特微微低着头,如同一名罪大恶极的刑徒,等待着法官的审判。
“现在,向我忏悔吧。”
教皇双手握住苦鞭,掌心被苦鞭上的荆棘带过,引起一片火辣辣的刺痛。
莱斯赫特稍稍抬起了头,他金色的头发落在肩头,幽深美丽的绿色眼睛澄澈如镜,被他凝视的每一个人都应当反省自己是否纯洁无瑕,尽管他现在的姿态神情都时毋庸置疑的忏悔者,但他的眼神坦率至极,以至于拉斐尔能够清楚地看见他眼中快要将他撕裂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