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位教皇(131)
尤里乌斯的动作顿了顿。
这句话很快被两人心知肚明地掠过了,尤里乌斯开始讲述教宗昏迷的这段时间里重要的事务,首要的自然是被他们从死线上抢回来的弗朗索瓦前公爵,然后是亚述女王的现状——紧随其后的情报证明了女王之死不过是一个谣言。
拉斐尔叹了口气:“虽然我猜到了这很可能是一个谣言……”
这个谣言导致了教皇国和加莱的关系有了点裂痕。
虽然他们彼此都知道,国家与国家之间是不可能有什么真正的友谊的,但是明目张胆地庇护王位的觊觎者,这种行为还是做得有点过于露骨了。
如果不是时间那么紧张,拉斐尔有很多办法可以将这件事做得更漂亮、更圆滑,而不是当面和小皇帝起冲突。
不过他对此并不后悔,这件事倒也给他敲响了一个警钟,关于加莱和罗曼以及亚述的关系……
他此前从未想过的一个新角度——
“如果……亚述的叛乱被平定,成功统一……”拉斐尔忽然没头没尾地喃喃自语,“最害怕的人是谁?”
教皇和秘书长对视,两个人眼里同时闪过一丝震惊。
尤里乌斯霍然站起来,拉斐尔在同时出声:“把我的印拿来……”
不等他说完,尤里乌斯已经快步走到桌边,提起羽毛笔蘸了蘸墨水,开始快速书写起来。
寥寥几句话写完后,他带着教皇的私人戒指回到了床边,让拉斐尔在末尾落下了自己的印记。
“最快的速度发往亚述。”
拉斐尔看着尤里乌斯拿着信出去,重新靠回靠枕,微微阖上眼睛,努力开始回忆曾经的事情,上辈子的事情大多已无法用作参考,他只记得这场战争到他死都没有结束,两年后女王就会战死在亚述,随后就是他自己的死亡,当初教皇国和罗曼没有结盟,他也无从得知更多的消息。
加莱一向在三国中占据上风,当年亚述的内乱就有加莱的手笔,而亚曼拉与拉夫十一世的联姻也是因为要抵抗加莱的逼迫,设想一下,假如亚述平定,亚曼拉彻底掌控了亚述帝国,她的女儿又坐拥着稳定统一的罗曼,最害怕的人会是谁?
最想拆散这个天然同盟的人会是谁?
加莱和罗曼、亚述现在能够和平共处,完全是因为亚述正处于混乱当中,无法对加莱形成太大威胁,但同时又能和罗曼一起制衡加莱,如果亚述恢复到了鼎盛时期的状态……
现在看来,或许女王的死还有很多猫腻。
拉斐尔将双手交叉,轻轻抵住嘴唇,在心中祈祷,希望他的猜测是错的,但从来冷静的理智又在提醒他,他的推测从不出错。
如果一切如他所料,那么这场战争的关键转折点应该在两年后,否则加莱不会在那时动手,看来他们的时间还很充足,但是……他已经改变了很多事情,这件事也会像从前那样发展吗?
拉斐尔第一次感到了些许的迷茫,和不知由来的悲伤。
前文真的有很多小细节和提示,不知道有多少宝发现了哈哈哈哈,有些事实还是没写出来,大家可以自行根据细节补充~比如拉夫十一世究竟是怎么知道亚曼拉和德拉克洛瓦的私情的,还有就没有人疑惑过为啥拉夫十一世这么不待见自己的老婆闺女吗,前文暗示过他可是一开始就对亚曼拉恶意很大,不仅是因为王位,还因为他被戴了绿帽子哈哈哈哈……
明天同事结婚,我要去喝喜酒,咕一天!
第79章
黄金衔尾蛇(二十七)
尤利亚跪在镶满金银珠宝的圣母像前,将额头贴在地毯上,喃喃自语着只有自己才能听懂的话,保养良好的脸上挂着两个不太明显的黑眼圈,眼底有着缺乏睡眠的红血丝。
这对很清楚自己靠什么立身的子爵来说是难得一见的场面,自从在教皇国碰了个软钉子回来后,皇帝就没有来看过尤利亚,以前从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皇帝总是恨不得黏在子爵身上,用痴迷的眼神描摹他的每一寸皮肤。
这突如其来的冷落令子爵感到了莫大的恐惧,他开始将自己关在祈祷室里,每天对着圣母像祈祷十几个小时,期间不吃不喝,把自己折腾得憔悴无比。
侍女们将他的疯狂和慌乱看在眼里,但没有一个人愿意去开解他。
尽管子爵拥有着她们私下里调侃的“帝国皇后”的地位,在很多场合里总是给那些贵妇人们坏脸色看,而无论他做出了怎么荒唐粗鲁的行径,陛下总是笑眯眯地包容了他,可对这些出身贵族家庭、进入宫廷镀金的侍女们来说,尤利亚就是她们最为不齿的那一类人。
出身卑贱,凭借着一张好脸爬上了皇帝的床,没有文化,行为粗俗下流……他甚至还对一些美貌的侍女抱有不可言说的心思!
女孩子们对这样的眼神总是格外敏感,事实上尤利亚并不是天生的同性恋者,他性格里带有小市民的轻浮和短视,不过至少他还懂得什么叫做审时度势,对皇帝的畏惧令他收敛了那些不合时宜的色心,而意识到权势即将离他而去的危机感又让他渴望抓住那个男人的心。
漫长的祷告后,尤利亚睁开眼睛,他眼里浮着两团幽幽的鬼火,里面燃烧着古怪而狂热的情绪,映衬着他过分苍白的脸,像是地狱里引诱人奔赴死地的美艳女妖。
“阁下,”有人轻轻叩了叩门,“陛下请您过去。”
天啊,这是多么美妙的天籁!比天使的号角、圣主的福音更为动人!
尤利亚用超越了猎豹的敏捷从地上一跃而起——在跪了几个小时之后,他能做出这个动作简直就是不可思议——“是的,请转告陛下,我马上来——不,我这就来!”他大声回答,在空荡荡的祷告室里转了半圈,然后一把拉开门,冲向自己的更衣室。
他匆忙地用手梳理了一下长发,草草换上一件白色的绸缎长袍,在身上喷了一点香水,他的装扮素雅至极,配上那张脸,俨然是从壁画上走下的天使,但他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还是戴上了一条不久之前皇帝赠送给他的项链,那串项链原本归属罗曼某一位王后,上面镶嵌着拇指大小的绿翡翠和各种同色系的宝石,用纯净的白钻点缀连接,奢华得令人不敢直视。
年轻的子爵快步走在通往皇帝卧室的长廊上,他的快乐洋溢在脸上,那种神思不属的忧郁、焦躁茫然的不安从他脸上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骄傲的红晕。
“陛下!”尤利亚轻巧地走进皇帝奢华的卧室,随手推开一名不小心挡住他道路的侍女,他厌恶地看了她一眼,转而换上一张笑脸,“我亲爱的弗朗索瓦,我听说你想见我。”
在加莱帝国,能够这样亲昵坦然地称呼皇帝名讳的,他是唯一一个。
这种独特的待遇也是令尤利亚无法自拔的原因。
“是的,我亲爱的天使。”坐在窗边的皇帝看见了他推开侍女的粗鲁举动,但对此熟视无睹,而是朝他伸出了手,“请到我身边来,我的爱,这几天没有见到你,令我心都要碎了。”
小皇帝懒洋洋地靠在窗边,衬衫的扣子只扣了最下面两颗,露出大片赤|裸的胸膛,浮夸华丽的蕾丝遮蔽着肩头脖颈的皮肤,和他羊毛似的蓬松长发混在一起。
尤利亚顺从地走过去,像一只乖顺的兔子一样贴上皇帝的胸口,听着里面强健有力的心跳。
“这是什么?”弗朗索瓦用一根手指挑起尤利亚脖子上的项链,皱着眉头看了两秒。
他完全忘记了这件由他赠送出去的宝贵礼物。
“这是您上个月送给我——”子爵的话没有说完,皇帝漫不经心地松开手,让那串沉重的东西砸回尤利亚的锁骨。
“它不适合你,如果你喜欢珠宝,我可以给你些别的,我记得库房里有一些蜂蜜猫眼,用来镶嵌圣徽上的玫瑰会很好看。”
尤利亚没有说话,他的笑容有些僵硬,他想说他并不喜欢任何和宗教相关的东西,也不喜欢荆棘玫瑰,但他不敢——在漫长的相处中,他已经隐约发现了点什么,比如说皇帝希望他喜欢宗教,最好要虔诚、博学,他这次能见到皇帝,也许就是他在圣母像前日夜不停的祈祷打动了这个病态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