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位教皇(124)
而且……拉斐尔接过卢克蕾莎手里厚实的书,目光捕捉痕迹地飞向门的方向——他当然不可能透过各种拱门和装饰物看见门口,但他知道,此刻守在门外的一定是雷德里克。
是的,那个顽劣的、看拉斐尔不顺眼的、处处和他作对的弟弟,自从那次罗曼之行后,就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乖顺了很多,虽然还是会露出不服气的神色和拉斐尔顶嘴,但他从未拒绝过任何一件吩咐他的任务,甚至看起来乐在其中。
拉斐尔将之理解为是长期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在工作中获得了成就感,至于雷德里克的心理变化……他可没这个闲心去研究。
雷德里克没有提出要离开骑士团,拉斐尔也懒得管他,只要莱斯赫特不嫌烦,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而骑士长是众所周知的好脾气和宽容,雷德里克在他眼里压根算不上什么麻烦。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拉斐尔的错觉,雷德里克好像对卢克蕾莎非常照顾,之前在去罗曼的路上就有这种感觉了,雷德里克对卢克蕾莎竟然有种哥哥对妹妹的责任感。
拉斐尔压根不想去理解这个神经病弟弟的脑回路,要应付来自加莱皇帝的问候就已经够让他苦恼的了。
都德莱的礼物还堆在他的库房里,那些珠宝且不论,带着土运送过来的鸢尾花实在太过暧昧了,拉斐尔不仅没办法退回,还得想方设法隐瞒尤里乌斯和费兰特——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隐瞒他们,拉斐尔认为这是因为涉及到了教皇国和加莱的友好关系,弗朗索瓦四世不在乎丑闻,可他在乎!
雷德里克对卢克蕾莎没有那种想法!单纯就是看妹妹,别多想哈。
开学了,因为去年年底疫情的缘故,所以上学期的期末考挪到下星期了,而且我昨天接到一个通知,我被要求去参加二月底的市级公开课比赛,只有十几天时间给我准备,我人都裂开了……所以这个月的更新……基本要开天窗了,很不好意思,我今天从早上六点上课备课没有停过,到现在才勉强挤出来一章,感觉真的没有时间,麻烦大家体谅一下,非常感谢【深鞠躬】
第75章
黄金衔尾蛇(二十三)
翡冷翠大暴雨持续了八天,大雨结束后,由教廷组织的重建活动就轰轰烈烈地展开了,破旧的老建筑被统统推倒重建,路面被挖开,那些古罗马时期的管道再次重见天日,学者们挽着裤腿,在积水里艰难地跋涉,一边痛骂着糟糕的市政规划,一边在图纸上疯狂写写画画,并且试图偷偷弄一段水管回家珍藏——这可是古罗马时期的遗物!所有历史学家都会对此感兴趣的!
在第三场水管争夺战结束后,被教皇派来保护这些学者们的骑士终于忍无可忍,他们指着地下那段没有尽头的、成年人双手臂展无法环抱、用沉重的砂石铁屑和陶土铸打出来的庞大玩意儿说:“先生们,在为这个臭烘烘的玩意一决胜负之前,请问你们有没有想过怎么把这东西扛回家?”
当然,说出这话的骑士最后承担了最为沉重的运输任务,他的同伴们拒绝和这个愚蠢的家伙说话,并朝他吐了几口唾沫。
除此之外,下城区的义诊活动也在教廷的大力支持下进行了下去,尽管过程磕磕绊绊,还出现了几次斗殴事件、医闹事件,但在拉斐尔近乎强硬的态度、不断增添给医疗队的骑士的压力下,义诊活动终于在一个半月后成功结束,大部分的民众都接受了女性医生的问诊,并认可了她们的医术——这无疑是对女医生们的莫大鼓舞。
于是义诊结束的半个月后,阿斯塔西尼亚作为医疗队的队长,再次向教皇递交了申请书,她们请求离开翡冷翠,到整个教皇国的其他城市进行义诊。
拉斐尔并没有立刻同意。
年轻的教皇反复阅读那份并不长的申请书——基于阿斯塔西尼亚并未受过正规的修辞学和语言学教育,这份申请书写得可谓是粗俗无礼,不过相对于他当初第一次见到那个女人,信件里已经尽量表现出了自己的诚恳态度。
拉斐尔靠在身后柔软的靠垫上,长长叹了口气,将申请书反手压在桌面上,轻声问:“我应该答应吗?”
宽阔奢华的房间里过分静谧,只有落地钟在滴答滴答地走着,好像整个房间只回荡着他一个人的呼吸声,但他知道,就在他身后不远处的阴影里,他最为信任、甚至交付了性命的人就藏匿在哪里,而对方一定在认真地听他说话。
无论在什么时候,只要他开口,对方就绝对不会漏掉他所说的每一个音节。
但他并不需要回答。
对方显然也清楚这一点,于是长久的静谧后,拉斐尔沉默着拿起笔,在那封过分粗糙的申请书后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同时摘下手上的权戒,在纸面上印下属于教皇的私人印鉴。
阴影里适时地伸出一只手,上面托着一方柔软的雪白棉布,轻轻包裹住教皇的手指,将那枚沾染了印泥的戒指擦干净。
“费兰特,派一些身手好一点的跟她们一起走,我希望她们能毫发无伤、一个不差地回到翡冷翠。”
阴影里的青年向着教皇低下了头颅,无声地接受了这个命令。
当他从密道退出房间时,尤里乌斯恰好从正门走进来,秘书长显然不可能看见行踪诡秘的青年的痕迹,但是某种怪异的第六感还是让他在门口停顿了一下,快速环视了一圈周围。
理所当然地,什么都没有发现。
“亚述的最新战报,女王以首都为中心,在南方重新建立了萨尔贡王朝,但是因为某些原因,她和北方的战局陷入了僵持,亚述在短时间内不可能恢复和平——我的人在亚述发现了很多搅混水的人,他们中有的来自杜维西联邦,有的来自多农,甚至有蓬巴莱、桑东——当然,大部分是加莱人。”
在说出最后一句话时,无论是尤里乌斯还是拉斐尔,都没有露出惊诧愤怒的神色,显然加莱这样偷偷摸摸背刺盟友的举动在他们看来并不是什么值得讶异的事情。
联姻是一回事,在战区浑水摸鱼捞好处则是更为实打实的利益,没有人会放过这些好处。
哪怕是桑夏,知道了这件事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候他们就需要这样稍微糊涂一点,太过透明的关系会让这些天生的政治动物感到恐惧,他们更擅长在拉锯式的争斗试探中获取安全感。
“亚述北方建立了以大祭司为首的朝圣天盟,一个完全的宗教结盟团体,以他们本土的长生天信仰为核心,加入朝圣天盟的基本都是狂热的宗教信徒,他们试图恢复‘最为纯洁的信仰’,让亚述回到‘原始而蒙受长生天庇佑的古国时代’,这样的宣传吸引了许多民众,南方萨尔贡开始出现向北迁徙的大批流民。”尤里乌斯用平静的语调说。
“完全的宗教结盟团体……”拉斐尔喃喃重复着这几个词,感觉到了一种一闪而逝的古怪情绪,而这种情绪在尤里乌斯之后的讲述中愈发浓烈。
很奇怪、很强烈的既视感——
拉斐尔猛然抬起眼睛和尤里乌斯对视了一眼,过分敏感且聪慧的他们都在彼此眼中看见了相同的东西。
“上一个类似的宗教结盟团体……”拉斐尔动了动嘴唇。
尤里乌斯流畅地接上了他想说的话:“就是现在的教皇国,我的冕下。”
拉斐尔的手猛地握紧了实木的椅子扶手。
没错,宗教是一个十分危险而好用的东西,狂热的信徒可以做到世界上一切不可能的事,他们能够为了虚无缥缈的神的谕旨献出自己的一切,乃至家人的生命,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宗教领袖,拉斐尔无比清楚它的威力。
因此当这个朝圣天盟出现在他面前,他几乎是本能地感知到了其中汹涌而来的巨大威胁。
亚述是一片独立在叙拉古半岛之外的土地,人口众多,国土广袤,资源丰富,更重要的是,他们有着自己虔诚信仰的宗教,历任教皇做梦都想将自己的旗帜插上那片土地,不仅是想要获得更为丰富的人口资源,更因为他们早就察觉到了,一旦亚述诞生一个独立的宗教团体,那就足以和教皇国、和翡冷翠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