睚眦乱臣(97)
白烬又上马去打猎了,孟凛看着白烬离去的背影,竟反而露了些难过的神情,这才又摊开纸来,写起了方才被他揉过的东西。
……
***
秋猎定的三日,第一日场面顺利,满山的兔子狐狸成了夜里的下酒菜,亮起的篝火几乎点了一整晚。
第二日天气尤其好,大早就有艳阳高照,建昭帝甚至在清早闻见了鸟鸣,当今陛下年纪大了,虽还没到入土的年纪,身子骨却到了要知天命的地步,可他晨时梳洗,听见外头叽喳的鸟叫声,竟是起了兴致,拉起先帝传下来的大弓,要亲自去狩猎一番。
“陛下,您让奴才跟着去吧。”建昭帝身边的内侍牵着马绳,一副担忧又关心的模样。
建昭帝兴致很好,眼看着已经到了巳时,他唤来人给他牵马,又将箭背在了身上,却是打定主意要一个人出去狩猎。
“你们跟着做什么。”建昭帝把马绳抽走,翻身上了马,“你们毛毛躁躁的,只会吓走朕的猎物。”
下面人不断哀求,建昭帝却是丝毫没有让人跟着的打算,“太子手下的巡防置了人来巡卫,你们退下,朕今日要亲自射只野鹿!”
“驾——”建昭帝驾着马就飞奔而去。
“陛下——陛下——”后头的内侍与侍卫跟着马的方向赶忙追了上去,可人力不比骏马,眼看着陛下就要进了林子深处,一个太监眼尖地看见了远处的楼远。
“楼少将军,少将军,哎哟……”内侍磕磕绊绊地往楼远的马边跑,“陛下……陛下,出去狩猎了,咱们这些人都没带着,还麻烦少将军赶紧跟去看看……”
“知道了。”楼远拉绳调转了马头。
建昭帝也不管身后有没有人跟上,只一路迎着风奔去,他仿佛想起了幼时骑马射箭的日子,他是先帝的弟弟,曾以为可以荣华富贵地碌碌一生,却没想先帝在倾覆之际将这帝位传给了他,守这江山太难了,难得他都忘了这纵马奔腾的乐趣。
秋日暖阳往林子里洒下,秋风吹着脸不带丝毫寒意,策马狂奔的感觉竟是上了瘾一般,让他从那至高无上的宝座上喘了口气来。
等到上了山路,建昭帝才勒着马绳放缓了些,他四下寻着猎物,真龙天子仿佛气运非凡,一头野鹿正在杂草丛里晃悠,它吃了些矮树上的叶子,又昂起头来四处张望,水灵的眼里似乎没有寻到敌意,探着头还鸣叫了声。
建昭帝放缓了呼吸,他抚了抚身下温顺的马,然后从背后摸出根箭来,搭在了大弓上蓄势待发。
他聚精会神地对准那只野鹿,鹿在吃草,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这时却突然响过一声风声,“呼”地一声擦过建昭帝的耳际,竟是一根羽箭从他身边射了出去。
这箭落在建昭帝几步外的草地上,没射中野鹿,却是动静太大,那野鹿犹如惊弓之鸟,立即惊恐地往树丛深处跑了。
建昭帝以为哪个没眼睛的胆敢和他抢东西,不仅没中,还吓走了他的猎物,一时火冒三丈,他转身就要发火,却只见着另一箭朝着自己迎面刺了过来。
不好!陛下心里立刻就慌了,他一眼没扫到人,就知这是有刺客要来要他的性命!
建昭帝身下的马驯得机敏,主人惊慌时不过下意识夹了马腹,立刻就移了步子,这一动正正偏转过去,那箭又射进了树丛。
建昭帝定了定神,这下他回过神来,立刻往那树林深处狂奔,可那身后的羽箭竟是紧随其后,焦灼地擦着他的衣袖从身边刺了过去。
“护驾——护驾——”建昭帝身边没有旁人,只好往这林中深处不住奔逃,一边嘴中呼喊着护驾,他喊了两句,一口喉中的痰给卡了正着,咳声一路灌满了林子。
那背后的羽箭眼见射不中,建昭帝被马带着往山路上跑,射箭的一伙人也不在林中掩藏身份了,数名蒙面人穿着掩人耳目的青色衣服,拿着砍刀就追着建昭帝的马去。
山林的路不算好走,那马忽地惊鸣了一声,一只箭正正刺着了马屁股,哀鸣时马背一甩,建昭帝给一下甩了出去,他这身子骨脊骨着地,瞬间疼得直不起腰来,不过才缓了几口气,那伙蒙面人立刻就追了上来。
日光洒在刀上刺眼极了,长刀抬起毫不拖泥带水,建昭帝费力咬牙地打了个滚,狼狈地翻了一身的渣土,才堪堪让刀从他脸侧砍下。
“大胆!大胆……”建昭帝躲过一击还没机会喘气,他惊慌地望着周围的冷光铺天盖地地朝他脸上划过,仿佛是见着了自己的死期。
建昭帝几乎认命地闭上了眼。
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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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爆炸 “若不是孟爱卿舍身拦住刺客,他怎么会被丧命于此……”
可紧接着“锵”地一声,数把刀围着他将面前的砍刀震声拦下,竟是几个侍卫打扮的人拦住了蒙面人的围攻。
“陛下受惊!”一只手忽地伸到建昭帝的后背,把他从刀光剑影下拉了出来。
建昭帝惊吓之下,被人抓住立马反应极大地弹了下,却是碍着背后的伤,几乎是蜷缩起来喘着大气,随之他见到拉他的人,才明白处境地仿佛得了救命稻草,“你是……你是孟爱卿!”
竟是孟凛将他从刀下拉了出来,孟凛看着建昭帝的反应,立刻摸着他的后背从上往下地游走了来回,他触着其中有些凸出的地方,用力地按了几下。
建昭帝被按得吃痛高喊,孟凛避着刀锋扶他后退,“陛下,臣略懂医术,方才正骨实属情急,陛下莫要怪罪。”
建昭帝被方才两下疼得说不出话来,疼过之后才好了不少,他大半个身子靠在孟凛身上,“助……助朕离开……”
面前的几个侍卫手里持刀,跟那几个蒙面人缠斗起来,孟凛见着场面从地上捡起把刀用来撑地,立即扶着建昭帝又往山上奔逃。
“陛下……臣看过山中地图,您若信得过我……”孟凛自己身娇体弱,扶着建昭帝才跑了几步,自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
“信得过,信得过……”建昭帝回头看了眼后边的刀光远了,还是一心逃命地跟着孟凛的方向走,“孟爱卿今日救了朕,朕回去定然赏你。”
“多谢陛下。”孟凛咬着牙坚持,“陛下,这青山西面有一屋子存放武器用作弓箭补给之所,今日我等就是奉命来此补充武器,臣想那处地界定然会有人守候,离此处又不远,陛下不妨随臣去此处避险。”
建昭帝不听他多解释,“准准准……”
这一路过去实在太过困难,孟凛自己是个没力气的,建昭皇帝一把老骨头被折腾得哪儿都疼,还时刻担心后边会有刺客追上,因而一步也不敢停留,可这山上竟是奇了怪了,往西面去的路上虽是抄了小路,却竟是一个人也没遇上。
“陛下,就在前面了。”孟凛指着那山崖边上的屋子松了口气,“您看,外面的人影定是有人守卫,此番定然就不必担忧了。”
建昭帝试着直了下身子,还是被疼得哎哟了一声,“孟卿,朕这脊骨可还能再治一治?”
“陛下,恕微臣手中并无旁的东西用于医治,只能待有人来援,再……再宣召太医了。”孟凛那刀撑地缓了缓力气,他朝着那屋前的人影喊道:“敢问哪位大人正在此处,陛下驾到,还请前来接驾。”
那穿着青衣的人背对来路,听到喊声,慢悠悠地转过了身来。
“不好!”建昭帝和孟凛心中都是一惊,那青衣人也蒙着面,转身后才掏出明晃晃的砍刀,杀气腾腾地正对着来路。
“陛下。”孟凛咬了咬牙,他随着那砍刀撑地而起,“陛下,臣去拖住他,还请陛下赶紧离去!”
建昭帝被孟凛推离了几步过去,见他那无畏的模样,一时心中有感,他知道孟凛是个手不能提的文官,这番却肯挺身而出,实在深明大义,舍身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