睚眦乱臣(68)
白烬抬手让他不必多礼,手间碰到了孟凛的袍子,下边隔着他的手,他停留着道:“不必多礼,时辰不早,孟大人先去讲学,午后还有陛下的宣召。”
这声“孟大人”喊得孟凛有些心惊肉跳的,几个时辰前还和白烬互相喊着大名,这会儿“小将军”、“孟大人”喊了一个来回,无端生出几分刻意的感觉来。
孟凛心想自己完了,从前他也没什么心思想这些啊……
应如晦仿佛很是会看场合,拉着元伯邳聊着事情,让孟凛和白烬并肩走着。
白烬声音不大:“恭喜孟大人。”
孟凛也小声笑道:“小将军昨日都没跟我说过恭喜,怎么今日还要跟我如此客套?”
“今日来时见你红衣怒马,大抵心中很是愉悦,如此意气风发。”白烬微微转了下头,“我想你应当很是开心,还是应当祝贺一番。”
孟凛体会了些话里的意思,“我以为小将军今日事务繁忙,怎么还能在街上看见了我?”
“我如何看不到你。”白烬并肩时又往前走了些,堪堪错出了个身位来,“我从你身侧走过,只是孟大人看着听月楼的姑娘笑得很是欢喜,自然没看见我同你擦肩而过。”
“?”孟凛眼见着白烬走到前面,那样子仿佛是……生了他的气?
“诶——小公子。”孟凛往前又迈了大步,他赶紧要说:“我……”
“孟凛。”白烬忽地又打断了他,“我没有别的意思……”
“你若是无意,对着姑娘如此笑,怕是有些失礼,而且……”他不等孟凛再说什么:“我是真的在祝贺于你。”
“你能金榜题名,我很是为你开心。”
……
作话:
前几天还在跟朋友开玩笑:可恶文案写的状元,写到四十章了还没考上,泪目终于考上了……
第43章 婚约
元伯邳对视了眼应如晦,“原来白小将军和新科状元是认识的,我看他们……”
他看着两人一前一后,又忽然并排着相看的模样,元伯邳摸了摸胡子,“似乎很是相熟。”
“的确相熟。”应如晦从前体会过一番他们的交情不浅,差点从中吃了大亏,他斟酌了才道:“白小将军和孟大人同出淮北,从前就是相识。”
“原来是这样……”元伯邳略一思考,不禁感慨道:“他乡遇故知添上金榜题名时,孟大人真是好气运,他这人生之喜占了一半,这洞房花烛夜怕是也……”
应如晦搭手碰了下元伯邳的手臂,他温声地浅笑道:“大人慎言。”
元伯邳愣然之际摇了摇头,这才没说下去了。
讲学正如往年一般,孟凛侃侃而谈已是寻常,白烬站在远处望着他,孟凛从弯着眉眼同他嬉闹,变成了如今口若悬河地讲起书卷上的大道意思,这一刻竟是与白烬从前见着的那个桂花树下念书的少年重合了,国子监燃着的青烟冉冉升空,晴空万里飞着新燕,春风吹开了檐下的桃红李白。
白烬就这样注视着孟凛的一举一动,却忽然隔着距离同他对视了一眼,孟凛朝他笑得温润端方。
白烬那一刻心里倏然一动,可又无法避免地生出了一股遗憾,他竟然想:“如果孟凛不是孟明枢的儿子……”
他要没有这个出身,他往后的仕途定然一帆风顺,他入了翰林院,大宋如今百废待兴,朝中的一潭死水搅和明白,来日必然收复南朝,而孟凛若能封侯拜相,他们一道将名字写入史册,那便是是青史留名。
这样一来,又哪来的前世那些乱臣贼子的无可挽回,他又怎么会步步为营地筹谋生死呢?
……可他就算是姓孟……白烬也不打算撇下他了。
***
午后便要入宫。
孟凛今日劳碌,脸色似乎有些不好,白烬寻了个马车让他坐着,自己也一道陪他坐了进去。
孟凛还在喝水润着嗓子,“今日倒要多谢小将军作陪了。”
白烬看着他喝水的时喉间起伏,不禁又挪开了视线,他说道:“陛下宣召不可不去,只能随后再回去休息。”
“有小将军在,我不觉着累。”孟凛嘴上说得轻巧,却还是随手去揉了下太阳穴,他说话打着精神,“如今科考省了殿试,今上只看了文章,我还没见过这位陛下呢。”
白烬听他这样说,才想起他这次是第一次入宫,不禁问:“你……你紧张吗?”
“紧张?”那老皇帝孟凛连主意都敢打他的,见他一面哪里会紧张,可他看白烬那个认真样,不觉就起了别的心思,“唉,这都被小公子看出来了。”
孟凛伸出攥着的手,脸上挂着焦虑,“你看我这手上都冒汗了,我小门小户的未曾见过世面,今日若不是有小将军在,我定然讲学都讲不明白,这还要去见陛下,指不定见了龙颜连话都不敢说了。”
“……”白烬见他演得起劲,哪里像是紧张的模样,出手就对着他“冒汗”的手一拍而下,“紧张吗?听闻人疼时便能转移注意,孟大人不妨来试一试。”
白烬拍得并不重,孟凛装模作样地把手缩了回去,“小公子心意我先领了,就是这番好意有些费命,我这身娇体弱的受不起。”
“……”白烬道:“我没使劲。”
“那也是疼的。”孟凛揉着手继续说:“你早关心我便行了,为何要打我?”
“我哪里打你了?”白烬被他说得有些绕了,只好重音喊了一声:“孟凛!”
孟凛他什么毛病?这些天来孟凛同他说话愈发不正经了,哪里像个新科状元的样子,白烬想:果然,还是不能太惯着他。
白烬咳声道:“跟我开玩笑也就罢了,陛下面前还是……”
“算了。”白烬想提醒他,可又觉得孟凛这些事上都有分寸,他不过就是在自己面前装模作样罢了,“我多管闲事,你本就不紧张。”
孟凛的七窍玲珑心也不知道白烬心中到底想了几个来回,但关心的情谊他还是能品出来的,他笑了笑,脸色仿佛好了很多,“这马车上坐着多闷,就想逗你一逗,小将军别生我的气。”
他又把手伸了出来,“小公子要是怪我,真让你再打一次可行?”
白烬挪过视线来看了他一看,他身上披着甲,整个人多少添了不近人情的冷意,白烬把手从腰际剑柄上拿开扬起了些。
孟凛额角一挑:不是吧?白烬真要动手?
白烬却是抬手将剑移正了,他气定神闲:“不敢,打了你你要赖账。”
“啧啧啧……”孟凛顾自地拂袖端坐,“小公子这是心疼我了。”
“……”白烬不语,管他怎么想。
……
皇宫里,御花园。
建昭皇帝刚批阅了许久的折子,眼睛都看得疼了,春日里百花争妍,便在御花园里召见了新科状元。
“陛下,今日御花园中花开正好,臣妾想,阿锦也是喜欢的。”今日伴驾的是萧贵妃,她满头朱钗,打扮得比御花园的花还要俏丽。
一道屏风隔开了皇帝贵妃和外面,二人还凑在一起聊着天。
“今日可不就是为了阿锦。”建昭帝笑得慈眉,春日里仿佛华发都少了几根,“你们萧家就剩阿锦这个一个女儿家,朕自然得把她的婚事放在心上。”
“当年呐……”建昭帝握着萧贵妃的手抚着,“你们萧家一共两个女儿,一道嫁给了朕,朕那时候还是王爷,后来你姐姐替朕生下了公主和恂儿,你又生下了阿越,都是为皇家积了福缘,可惜你姐姐福薄,朕的皇后去了,只剩了你。
建昭帝说得伤感,“你萧家是我大宋的功臣,国舅爷又只有仪锦这一个女儿,朕看着她自小长大,也是极为疼爱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