睚眦乱臣(151)
“今日没有人会来救你。”
孟瑶整个人不禁颤抖了一下,大滴的眼泪忽然从眼里涌了出来,混在她狼狈的脸上,她失声地痛哭起来。
但孟凛在这场面心底里没有半分波动,他复又站了起来,俯视着孟瑶道:“规矩还和刚才一样,你自己心里思量,二十个数,一声换一个宁王的秘密,二姐自己思量。”
“一,二……”
孟瑶绝望地闭上了眼,“我……我说……”
……
孟凛回到王府的时候已是黄昏,他衣服弄脏了,甚至去随香阁换了身衣服,旁人看着他改头换面地出来,还说他有了好造化。
阴天里见不着夕阳,却随着夏天将至,天黑得晚了,孟凛进到院子里甚至用不着打灯。
陈玄今日为了掩人耳目,在随香阁呆了一天,形形色色的姑娘从身侧走过,可他竟有些担心孟凛的安危,如何也没过得安生。
孟凛走在进门的台阶上,朝陈玄道:“明日开始,就可让几个岭中带来的暗卫守在院子里了,凡事有异,就记得向我汇报。”
陈玄应了,替孟凛推开了房门。
开门时一阵风扫过,孟凛鼻子动了动,他竟嗅到了阵胭脂香味,他不禁朝陈玄看了一眼,“你今后若是,若是在随香阁摘了花,回来记得换身衣服。”
陈玄一怔,一时没明白孟凛的意思,他反应过来才拧紧了眉,“公子,我今日没……”
“不是你?”孟凛怀疑地往屋子里扫了一眼,他甩了下头,“你去看看这屋里,可有什么异样。”
“是……”陈玄先一步进了门,他拿出火折子去把屋里的烛火点上了,整个屋子瞬间亮堂了不少,一眼望去倒是无比安静,不像有什么异样的样子。
可陈玄注意到孟凛床铺上落下的床帘——出门时应是掀开了才是。
陈玄刀不离身,立刻抽出了刀来,他缓步走到床边,伸刀撩到了床帘的边角。
他才撩开一个缝,身经百战的陈玄竟是忽然一愣,一条雪白的胳膊顺着那个缝伸出来,顺着把床帘给撩了上去。
下一刻那床里立刻传出一声女子的尖叫,一个女子不过穿了肚兜,躺在孟凛的床上,她像是被刀光给吓到了,惊慌失措地捂住了脸。
“这……”陈玄呆愣地回头去看孟凛。
“……”孟凛不过看了一眼,他出门摆阔的扇子下一刻就展开了,他顺着偏身去一道拦住了陈玄的眼睛。
“四,四公子……”那床上的女子娇嗔一般地挪开了手,这才娇滴滴地在床上跪坐下来,“小女子是……是来伺候公子的。”
孟凛喉中一哽,他对着陈玄在笑的脸忍不住一巴掌拍了过去,他清了清嗓子,“姑娘,姑娘先把衣服穿上。”
那女子见孟凛并不看她,也知这样毫无好处,因而拿过一边的衣服,“是……”
孟凛出门在外,如今虽然名声不好,但守身如玉的事情还是要做的,他等到那女子穿好了衣服,才把扇子给收起来了。
“你……”孟凛打量着那女子,“你怎么在我房里,是谁让你来的?”
那姑娘生得花容月貌,她自己也很是奇怪,一向风流的孟四公子为何对她毫无兴趣,她自诩貌美,怎会在人床上也不能让他动半分心思?
女子轻轻咬了下唇,娇声道:“小女子是……是特意来伺候公子的。”
孟凛恢复了神情,他轻笑着走向床铺,拿着已然折好的扇子抬上了那女子的下巴,他端详着那姑娘的面容,“姑娘真是生得好看,孟某当真有机会与姑娘……”
女子主动地又上前了些,那折扇都要抵在了她的喉间,“能伺候公子,是小女子的福分。”
“哦?”孟凛笑眼加重了几分,“那不知姑娘是听了谁的命,前来此处的?”
“这……公子何必要在乎这些……”
孟凛将她的下巴挑上了些许,“姑娘如此佳人,替我费了此等心思,我自然应当去拜谢这位恩人。”
那女子伸手去碰了下孟凛的肩,“我家主人,乃是——恒王殿下。”
“恒王殿下……”孟凛恍然道:“我记得,三皇子朱启明,倒是劳烦殿下费心。”
下一刻孟凛将扇子抽回来,笑眼立刻消失无踪,他从床上离开,淡淡地朝陈玄道:“处理了。”
那女子马上神色变了,她惊慌地喊了一句:“四公子……”
陈玄即便对女子心软,这时候却是不留情,直接一掌打在她的后颈,把那姑娘打晕了过去。
“啧啧啧。”孟凛道:“陈玄你怎的如此不知道怜香惜玉。”
陈玄:“……”
孟凛过去拍了下他的肩,“我看你这几日也是辛劳,今日这床就留给你了。”
他左右都还能闻到屋里的胭脂味,孟凛把手里的扇子往床上一扔,“我去睡你的房,明日内阁有事,莫忘了喊我起来。”
陈玄看着孟凛转身离开的背影,这才忽然觉得有些心累。
作话:
这周会尽量更得勤一点!
第101章 疯狗
一夜漫天无星,暗夜里却有人难以安眠。
宁王府等到天黑也没等到王妃回来,连同一道的护卫也不见了踪影,府里的人焦急透了,如今宁王不在京城,孟瑶的安危就是府里的头等大事,何况她怀了皇孙,若是出了什么岔子,谁也担待不起。
年过半百的老管家亲自打起了灯笼,沿着去云慈寺的路一路寻找,才终于在漓江边上找到了出事的轿子。
但轿子里已经是空空如也。
管家摸着花白的头发坐在泥堆边上,涕泗横流地对着漓江捶胸顿足,痛恨自己没有照顾好王妃娘娘,最后才是下人提醒了他,在夜里找上了明亲王府。
这事让孟明枢知道了,他即刻派了人出去寻找,但他坐下来思忖了一番,其后的意思,竟是隐而不发,暂且先寻上一日。
翌日清晨。
孟凛揉着胳膊起来,他抱怨着陈玄的床铺太硬,陈玄无奈地说习武之人向来如此,孟凛不以为然,他睡过白烬的床,明明白小将军的床就没有这么硬。
待一番收拾,孟凛换上了南朝的官袍,他对着镜子里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圆领袍子,暗色的宫绦系在腰上,他不禁不高兴似的拉了下嘴角,白烬怕是不喜欢他这般打扮。
孟凛一哂,动身去推开了房门。
长乐的阴天实在太多,一开门外面就晃过阵风,院子里葱郁的树梢好似随着一阵晃动,不过几下,又回归了平静。
接着院门“嘎吱”响了一声。
孟凛正半只脚踏下台阶,他望着动静眼尾一挑,又站定把脚收了回去。
院门响动之后就被推开了,正是孟明枢的侍卫庄阙走了进来,他从未来过此处,但孟凛并未显露惊讶,他等着庄阙恭谨有礼地朝他拱手行了个礼。
而后庄阙偏身让开,露出了身后站着的孟明枢。
这是孟凛回南朝第一回见到了孟明枢。
孟明枢与孟凛记忆里的那人差别并不大,他如今蓄了胡,不过是显得年迈了些,周身那股沉稳又令人捉摸不透的气质还同当年一样,孟凛从前是怕他这个父亲的。
但如今不一样了。
孟明枢往院子里走了两步,他在台阶下看向孟凛,那是个抬首的动作。
孟凛难得让孟明枢来仰望他,他不卑不亢地朝孟明枢露了个笑,“父亲大人今日怎会得空来见我?”
孟明枢些微眯了下眼,他看着孟凛的神情里闪过一丝忌惮,随即消融在他蹙起的眉目里,他喊了一声“阿凛。”
孟凛袖子里的手忽然一攥,他有些生气,孟明枢怎么会有脸这样喊自己。
但孟凛笑意不改,他迈着台阶往下走了一步,像是特意昭示着高度的差异,“父亲平日忙碌,我每日请安都难以见上父亲一面,今日不知是如何惊动了父亲,劳烦您,亲自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