睚眦乱臣(172)
“雕虫小技。”曹玄对着四周冷笑,他抬高了声音,“是谁在此装神弄鬼?”
“后……后面……”那太监还在牙关打颤,他指着曹玄身后道:“大人小心……”
曹玄转身过去,他一瞪眼,吹了下自己的胡子,好几团蓝色的火焰几乎要飞到他的身前,曹玄自信地往身上一摸,但他忽而想到来见陛下,身上早已放下了东西,只好当即避开那火焰后退。
夜里什么都暗,这空中藏的东西都能在视线被吸引过去之后视而不见,一根细长的钢丝横在空中,不大明显地闪着凌厉的冷光。
曹玄退了几步,忽然感觉腿上一疼,像是被什么石子砸在了腿上,他吃痛地哼了一声,整个人后退的重心顿时就不稳了,他脚下竟是一阵打滑,整个身子顿时后仰着往下摔了下去。
那横空的钢丝正正横在他的脖颈后,下倒的一瞬连带着曹玄整个人的重量,那钢丝忽然飞快地往上移动起来。
一声呼喊哽在喉间,那曹监正的头,竟然生生断离了他的脖子,被那钢丝瞬间断成了两节,狂涌出的鲜血一时喷了出来,这时摔在地上的灯笼燃起了外面的油纸,忽然燃得盛极了,那喷涌的血被火光照得激如泉水。
伴随着沉沉的一声,曹玄的身子倒在地上,而他那断开的头颅咕噜滚了两下,同身子滚出了好几步远。
空中燃起的蓝色火焰还未熄灭,反而是继续冲着曹玄的头颅飞去。
“轰——”的一声,那火焰碰到曹玄的头,他那鲜血淋漓的头颅忽然就起了烈焰,整个人狰狞的表情全都淹没在焰火里,竟还被火烧的翻滚了两下。
这场面太吓人了,那替灯笼的太监喊得嘴里都要没了声音。
“死人了……死人了……”他木木地抱住了自己的头,仿佛怕自己的头也掉在地上烧成灰烬,他疯狂地挪着脚步,嘴里还是不停地喊着:“曹监正死了……曹监正死了——”
第116章 丹药
大内皇宫夜里死了人,死者还是得皇帝器重的曹监正,事情闹得极大,当夜连已经睡下的朱殷都亲自赶了过来。
陛下神情悲恸,亲自看着人收了尸。
事情交由刑部来办,但查起来竟然全无头绪,曹玄断头当夜,鬼火自燃,死得太过离奇,而那御前一齐相伴而行的太监也已经疯了——
“火……是火!是火烧死了曹监正……”那太监抱着自己的头不肯松手,不知是那句话触动了他的神经,他竟瞪着眼睛喃喃喊起了“天火。”
“蓝色的,是蓝色的,天火……是天火烧了曹监正!”
……
事情闹成这样有些不好收场,陛下勒令了择日破案,但当日在场的只有这么一个人,如今还是个满嘴胡话的疯子。
刑部的人愁得不行,但是忽然,那审案的众人中有一年轻人,他像是审那太监审得太久,人都犯起了糊涂,他飞奔出刑狱对着刑部主事一口咬定:“天火,一定是天火烧了曹监正!”
“曹监正的脖子断得如此齐整,就是一把钢刀也砍不了那么明白,只有头,他只有头被烧糊了,若非天火,哪里有人能做到这个地步!”
刑部可以犯迷糊,但不能真的迷糊,这事情要是就这么离谱地交上去,陛下能信吗?
但偏偏这时候,事情出了转机,御史台竟有折子由明亲王爷孟明枢递到了御前,其中所写,竟是钦天监监正曹玄贪赃枉法的一干证据。
曹玄为人不公不道,由此天火降下惩罚,前后因果明了,一心求仙问道的朱殷竟然就此信了。烟姗艇
因而此事盖棺定论,就是曹玄自作孽,引得天怒人怨,这才丢了性命。
***
事情过了几日,潇湘楼内孟凛再与恒王朱启明聚首。
朱启明笑得声音舒朗,他端起酒杯敬了孟凛一杯,“如今想来,从前因为曹玄占卜,父皇怕是听了许多他的胡话对我不利,而今多亏了四公子这主意,如此人鬼不知地除掉了他。”
“但倒是看不出来。”朱启明爽快地喝了酒,“四公子竟然也能通晓神仙之道,若非如此,怎能想出如此主意,杀人于无形,连父皇也不再怀疑。”
孟凛受了敬酒,他谦虚道:“通晓不敢当,不过是母家出身江湖,从前的宁家通晓卦象占卜之术,也就是我……”
想起从前,孟凛不禁有些神伤似的,“母亲与族人离世已久,实在未能学得其中精髓,从前远离王府漂泊在外,也曾做过算命的营生,不过是些雕虫小技,实在是入不得殿下的眼。”
“这岂能是雕虫小技,若非你是王府的公子,本王可是想过……”朱启明话间一顿,又把喉间的话咽了下去,他用笑意把未说完的话盖过,“为着公子神通,本王还想再敬四公子一杯。”
孟凛只笑着相应,朱启明这后话遮掩得并不高明,但孟凛知道他要说什么,他怕是想过让自己做这钦天监的监正,如今监正空缺,孟凛又知晓占卜算卦,若是能把他补上去,今后行事必然事半功倍,何况还有孟明枢的关系,打通了关系今后可是一条坦途。
但许是朱启明身边的人提醒了他,他如今还得忌惮着孟凛,如果将他轻易地捧高了,今后就要不好控制,因而他闭口不提这事。
“这事既然做成了,剩下的事情可就全凭殿下决策。”孟凛耐着性子提道:“如今宁王出京已经许久,这番事情若是没有赶在他外出京城,还做不到现今这个地步,算来他不日回京,有些未能办成的事情,还望殿下早做决策。”
朱启明深知所以,他慎重地想了想,“话虽如此,但是要找到个合适的监正还真不容易,本王在朝中的人也未曾沾过这半点的玄门之术,这人……”
“朝中人知根知底,何必要找朝廷里的人。”孟凛手指在桌上随意地画了个圈,“招摇撞骗的道士在街上随意都能蹭上一身符咒,要找个会小伎俩的又有何难,反倒是会了真本事,用起来就不容易了。”
朱启明对孟凛这话愕然了一瞬,实在是孟凛的表现超出了他的所料,他一开始的拉拢也并未想过要他替自己做到如何的地步,但他一个看起来孱弱的读书人,手下的轻重却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了,孟明枢这是召回来一个什么样的儿子?
朱启明忽而提道:“四公子有如此见识,不知回朝之前,在何处高就?”
“英雄不问出处。”孟凛神秘地笑了笑,“殿下何必追根究底,不管在下从前做了何事,既然我那王爷父亲愿意接纳,必然不会是什么不堪的过往。”
南朝除了王府里那几个颐指气使的儿女,没人知道孟凛过往在王府过的什么日子,他既然被孟明枢给召回了家,必然相信王爷为着朝廷与大计,不会喊回什么烫手的山芋。
朱启明深觉有理,“那倒是本王唐突了。”
孟凛安之若素,“殿下此番定然是高兴的吧?”
“高兴。”朱启明大袖一摆,“本王为何不高兴。”
“殿下既然高兴……”孟凛将手指伸进了袖口,“那属下倒有一事相求。”
朱启明洗耳恭听,见孟凛从袖口里掏出一物置于桌上,他移开手,不过是个小小的木盒。
“属下因为久病难治,常年食药,长此以往也就习得了些医术,于药理之事有些研究。”孟凛将木盒打开,里面只放了两粒灰黑色的药丸,“陛下求仙问道已久,一直寻访丹药,孟凛集毕生所学,炼制了这两粒药丸,若是殿下有心,可否将这两粒药丸呈给陛下,属下不胜感激。”
朱启明皱了皱眉,又将为难的表情藏了回去,他端详了会儿那药丸,“不知这丹药是作何功效?”
孟凛知晓礼节,他有求于人似的作出谦卑的姿态,“所言恐大逆不道,但这世间仙丹一物……殿下也知真假难寻,这两粒药丸其实不过是糅合药材所制,功效也不过强身健体,若呈送陛下,可说是增进修为令人神清气爽的丹药,但此药治疗功效不假,实在算不得欺君,只要陛下食用,必然能感觉到其中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