睚眦乱臣(174)
侍卫思忖着合适的话来说,“殿……小心——”
他的话急促地转了个弯,立马夹了马腹赶到朱启元身侧,从马侧边抽出的刀光一闪,当即砍下了一支飞射过来的羽箭。
“不好!有刺客!”侍卫提醒的声音与勒马声一道响起,几人立马凑到了朱启元的身侧,严阵以待地拔出了刀剑,向四周找着踪迹。
朱启明犹如惊弓之鸟,但他只惊慌了一瞬,仿佛有必归的决心激着他赶回京城,“胆,胆大包天!”
他方才骂了一句,又是一支箭卡着不同的位置射了过来,那箭好似号令,那山上忽而就响起了一声尖锐的号角。
“不好!”侍卫怕什么来什么,“是山匪!”
路道两旁的山林里起了喊杀声,顿时就有山贼打扮的人朝着车队举刀冲了出来。
南朝除了京城近畿可言治安,、其余的山林之地山匪丛生,比上岭中其实好不到何处,尤是要道易守的山路,这才要让朝中的皇子去亲自接到各地呈上的贡品。
押送贡品的将士立马对着蜂拥的山匪拔出了刀,扭杀一片的场面实在太乱,一时竟望不出输赢。
朱启元的武功并不高明,但身侧护卫护住他的时候他才焦急地想起,“贡品,贡品紧要……”
他一夹马腹冲着押送的车辆赶去,谁知那方形势太乱,几个侍卫竟左支右绌地护卫不着了,偏偏一支羽箭不知从何处射来,直直射进了朱启明所骑马的马脖子上,那马儿瞬间就哀鸣了一声,打弯的马腿往前一划,朱启明几乎从马背上摔了下去,好在就近一个侍卫拿刀一挑,让他扑腾两下还在刀上挂了会儿,这才没摔得狼狈不堪。
这山匪无穷似地涌了出来,那些将士方才赶路的疲惫这会儿显露殆尽,他们虽是正规军出身,却寡不敌众地节节败退。
朱启元被手下扶起来,他恼怒地冲山匪喊道:“此乃入京贡品!你们好大的胆子!就不怕本王诛你们……”
倏然一声,他话音未落,一支箭冲着他耳畔飞过,差点就蹭过了他的脸皮,如此性命之忧的时候,他才两腿打颤,被旁边的侍卫扶了起来。
“殿,殿下……”旁边一个侍卫见朱启元被吓了,又知晓他拉不下面子来撤退,干脆直接喊了一声,“撤!”
“不能,不能……你们……”朱启元腿下却老实,旁人架着他退,他也就跟着往后退了。
留着一路运送的东西,车队迅速地撤了出去,那伙山匪伤亡并不重,他们围在车队周围,为首的一人掀开一辆车上遮掩的稻草,那底下现出的金光闪闪几乎让人瞠目,引得周围一众惊呼。
为首的山匪又将稻草盖上,换而去看后面那辆,接连而至的财富让众人迷了眼,唯有那为首的山匪眉头紧皱,直到最后一辆运车,他先是朝上摸了一阵,那稻草底下冷铁的寒凉震人心魄,他眉头一舒,并未掀开来看,就朝着众山匪大手一挥,“将宝物都带回我等山寨!”
一众金银财宝就如此被带回了山寨,这日寨中即刻饮酒大宴,摆开了酒肉一直喝到了夜里,几乎全寨都是烂醉如泥。
然而这夜,却有几个轻巧的身影潜进了寨中。
那几个身影全身都是黑的,唯有腰间系了一条朱红色的腰带,全然是北朝六皇子齐曜手下暗卫“晖影”的打扮。
这几名晖影直接朝着寨中仓库去了,寨中今夜狂醉,唯有几个人守着寨子大门,连仓库都无人看着,几人摸进了门,对着满仓库的财宝方才相看了一眼,就听见了外头有人的动静,几人立即旋身上了房梁。
进来的竟是山匪中为首的那人,这寨主在门口还是一脸烂醉的模样,进来却是忽然清醒,他看了外面一眼,仓库里头烛火昏暗,他连灯都未打,直接掏出了怀中一块布来,然后从仓库中翻找着值钱的东西。
他嘴中还是念念有词,“即便是有皇子的应承,到时候狡兔死走狗烹,我哪里还能活得了?不如趁这个时候先逃……”
“对,只要我走了,到时候留下的刀被他们找了去,寨子里这么多人,谁还会念着我?”
“不如带着东西赶紧跑了……”
那几名晖影看着那人挑着金银珠宝塞进布袋,贪婪的眼里又还添着算计自保,他飞快地选完了值钱的玩意儿,然后就将那布包成了包袱,他专注地低头打着绳结,却未曾注意身后的动静,只觉后颈一痛,整个人立马失去了意识。
晖影中一人不知何时跳到了他的身后,他对着那倒地的山匪头子冷笑一声,又低声对跳下来的同伴道:“这人卑鄙无耻,为了自己利益弃全寨人于不顾,正愁找不到替死鬼,我等带走南朝所铸新刀,将这人带走,到时候事情正是冠在他的头上。”
又一人应道:“南朝贼子寡廉鲜耻,当儿子的要么愚蠢无脑,要么阴毒下作,竟不动自己的人,让这山匪劫走贡品,届时追回,这满山的山匪都是替罪羊。”
“如今外头,还为着今日财宝大加庆贺,谁知都是遭了旁人利用……”
“找到了!”一个晖影寻着那新刀,掀开遮掩的稻草招呼同伴,几人互相对视着点了头,然后预备着将这新刀带走。
那山匪头子为了便利自己今夜离开,在众人酒中下了极其轻微的迷药,如今寨中守备虚设,后半夜更没几人尚有意识,竟放任着几个晖影带着新刀和山匪头子出了寨里。
那山匪头子作恶多端,被几人丢下了万丈高的悬崖,让他尸首难寻,随后下山就遇到了人来接应。
“如那传来消息的公子所言,将这批刀送往岭中应大人手上。”晖影飞快地做了交接,又附上了封信在其中,“这信也是那公子给的,还望一道送往岭中。”
“驾——”地一声,快马带着南朝贡上的新刀,朝着岭中的方向去了。
一夜锋芒不露行迹,正是晨光熹微时分。
几日之后,岭中,江天一色。
尚且清晨,近来愈发热起来了,应如晦平日不用武功傍身,犯起了文人的惫懒,早上见着烈日一般的初阳就躲进房间里读起了诗文,顺便看了看外面枝头的绿叶,心里正想着首新词。
然后那绿叶就被江桓一刀给斩了。
“应如晦,别发呆了。”江桓在外头喊了一声,他等应如晦探着窗户往外看,举起手就将一把刀给应如晦扔了过去。
若不是应如晦有些身手,就得连带那窗子,被江桓劈成两半,他定睛看江桓手里还剩了一把刀,他敛眉问:“你是想和我切磋?”
“我说江家主……”应如晦横过那把刀来,在那新刀上与自己对了个眼,“今日艳阳当头,你不如过来陪我喝喝茶,何必要让你我刀兵相见呢?”
江桓想起那从南朝过来自称找应如晦的暗卫被自己扣下了,应如晦还不知道孟凛让人送东西过来的事,他先卖了个关子未曾说明,而是将自己手里普通的刀举起来,“应如晦,你今天要是赢了我,我就……答应你一件事。”
“唔……”江桓又补了一句:“不过分的事。”
“哦?”应如晦两指摩挲了下那刀身,不觉勾起了嘴角,“这是你说的?”
“你还不一定能赢得了我呢。”江桓站在阳光底下,举起的刀反射过阳光,他捏了个剑指,“应如晦,你到底打不打?”
“打。”应如晦目光柔软地扫过江桓,仿佛觉得他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江家主有此等要求,在下自然是要满足的。”
两人换了个地方,也未曾多说,见了个切磋的礼,就都横起了刀来。颜姗厅
应如晦拿着那刀,觉得比平常用的刀还要重上几分,却并未在意,江桓迎面过来的刀已经到了他的跟前,他横刀一拦,相撞的刀从刀锋擦过,几乎要撞出火星子,江桓是真一点力气也没收,但他的刀一路划过,却有些不大自然地换了偏转的方向。
江桓心里一凛,顿觉是有无形力气推着他往旁边去了,但他面色不改,又继续巧妙地偏身过去,免得被应如晦看出什么破绽。